“五方教主”以奸雄口吻,大言不惭地道:“欲成非常之事,必须用非常之手
段!”
“云中仙子”尖刻地道:“用非常之手段,必遭非常之报应!”
徐文不耐双方的唇枪舌剑,轻咳了一声,目光一扫在场各人,冷厉地道:“血
洗‘七星堡’到底是何方所为?”
“五方教主”立即道:“上官宏!你敢不承认么?”
上官宏冷笑一声,正待开口,“横天一剑”魏汉文挺身而上道;“徐文,是本
人所为!”
徐文心头剧震,万分意外地使声大吼道;“是你?”
“横天一剑”魏汉文表现得十分痛恨地道:“不错,是本人所为,只可惜让徐
英风漏网!”
徐文面上罩起了一层恐怖杀机。他一直认为血洗家门的凶手不是“卫道会”便
是“五方教”,结果却爆出冷门,竟会是“横无一剑”魏汉文。虽属意外,但却情
在理中,论仇怨,“横天一剑”魏汉文是必然会采取这残酷的报复手段的。
“是阁下一人所为?”
“当然。”
“你……办不到?”
“为什么办不到?”
“以阁下一人之力,尽诛本堡弟子,残杀‘七星八将’之六,还有家父……”
“徐文,坦白告诉你,本人动手之际,适逢上官会主向你父索仇,实际上本人
没有碰到你父亲。”
“很好,现在你该死而无怨了,我不能放过你……
上官宏一抬首,道:“慢着!”
徐文厉芒一转,道:“会主有何高见?”
“魏护法已是本会一分子,同时敌忾同仇,本座与他所遭相同……”
“会主准备过问?”
“当然。”
“在下与会主暨尊夫人之间的过节尚未算完?”
“可以一并结算!”
“好极了!”
“五万教主”阴森森地道:“徐文,凭你,今天要想快意恩仇,恐怕还办不到!”
徐文一瞪眼道:“怎样?”
“本座愿意助你一臂!”
“住口。在下的事不须你插手!”
“五方教主”双手一摊,退了数步,道;“如此本座只好隔岸观火了。”
杀机,无形中弥漫全场。
如果上官宏夫妇与魏汉文三人联手,的确不知鹿死谁手。但以徐文的个性,当
然不会接受任何外来的助力,何况“五方教主”具有双重身分,他不单是劫持母亲、
恋人,也可能是杀害父亲的仇人,对自己迭下杀手,更是欺师灭祖的叛逆。论事实,
现场中他该是第一个该杀的对象。
“横天一剑”魏汉文向上官宏施了一礼,道;“会主,这段过节由卑座自了!”
上官宏沉声道:“魏护法,本座并非因你是本会护法面伸手,而是为了公理与
正义!”
冷笑入耳,使徐文警觉大增。血洗“七星堡”的凶手,既是魏汉文,他敢承认,
就不致兔脱;对付上官宏夫妇,自可依江湖规矩而行,作公平的决斗;至于“五方
教主”,诡诈万端,胸怀叵测,到目前为止,仍是谜一样的人物。今天若不乘机制
住他,以后会发生什么变化,就难以逆料了。
心念之间的事先解决!
“五方教主”似乎有所感地“噫”了一声道:“徐文,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本人与阁下之间的事重要。”
“你不先图解救人质?”
“别妄想本人作你的工具。”
“‘地狱书生’,你会后悔无及……”
“废话!”
“你不急于血仇?”
“上官会主等是真正的武士,在下信得过,决不会使什么卑鄙手段。”
“五方教主”怒哼了一声道;“你信不过本教主?”
“不错。”
“你想四对一么?”
“老匹夫,别人不会与你联手,杀你还犹恐不及,即使是,在下也不在乎!”
“五方教主”下意地退了一步,栗声道:“你准备如何算法?”
“首先你报出姓名?”
“这一点办不到。”
徐文咬了咬牙,道:“这暂且不谈,我问你,家父与你是何关系?”
“五方教主”嘿嘿一笑:“这话从何说起?”
“别图独赖,你心中十分清楚。”
“清楚什么?”
“凭‘毒经’的渊源,你与家父之间有某种关系存在!”
“五方教主”目中射出了骇芒,狞声道;“徐文,你是追查‘毒经’下落?”
“一点不错。”
“如此本座坦白告诉你,徐英风与本座关系密切!”
徐文全身一颤,紧迫着道:“你必知家父下落?”
“当然。”
“他……现在何处?”
“你想见他?”
“说!”
“你若履行条件,本座应允让你父母子团聚!”
“他……也被你劫持囚禁?”
“作客而!”
上官宏、“云中仙子”和“横天一剑”魏汉文齐齐脱口惊呼一声,他们三人是
必欲得徐英风而甘心的,现在一旦知他下落,焉得不惊。
徐文激动得全身簌簌直抖,父亲果然尚在人世,蒋尉民所料竟完全中了。
“可是你曾说家父死于‘痛禅和尚’之手……”
“兵不厌诈,这有何害?”
“卑鄙!”
“现在不是争论那些空话的时候,你必须有所抉择?”
徐文切齿道:“我先废了你再说。”
话声中,弹身扑向“五方教主”。
“五方教主”沉哼一声,挟毕生功力,封出了一招。他的功力,得自‘佛心”,
奇奥凌厉,举世无匹,除了“毒手三式”之外,任何招式都奈何不了他。
“砰”然一声,双方各退了数步。
上官宏夫妇与魏汉文唰地散开,各占了一个方位,看来三人有心乘机出手。
徐文目光一扫三人,道:“你们不许出手……”
就只这话流虞之际,“五方教主”悄没声地飞逝入林。
“哪里去?”
四人不约而同地暴喝一声,电闪追截。
徐文料不到对方一教之长,卑鄙到这种地步,恨得七窍冒烟。他的反应不谓不
快,但仅这分秒之差,“五方教主”竟已鸿飞冥冥,没有踪影。
场中,身法最玄奇的,首推“云中仙子”,若非被徐文一句话分神,“五方教
主”脱身的机会便等于零。
徐文气炸肺腑,在密林中电逐风驰,但,结果是徒劳。
他又转回到原地。
谜,依然是谜。唯一从“五方教主”口中吐露的,是父亲的下落。
据“妙手先生”蒋尉民透露,“七星故人”是父亲的化身,开封道上的两具尸
体,是父亲放布的疑阵?抑是“五方教”的别一阴谋?
“五方教主”连番以不同面目,向自己下手,目的是非置自己于死地不可。为
什么呢?
以自己观察所得,纵使真的取得了上官宏夫妇项上人头,父母亲与“天台魔姬”
也未必能脱离“五方教主”的魔手。食言背信,在“五方教主”并不算一回事
心念未已,三条人影先后现身,正是上官宏夫妇与“横天一剑”魏汉文。
对方并不乘机脱身,这是一个武士应有的作风。
鉴于此,徐文面上的表情和缓了不少,但,这并非表示仇意的降低,只是风度
问题而已。
由于不同的遭遇,徐文的性格不断蜕变,这蜕变更使他接近做一个完全的武士。
上官宏凝重地开口道:“徐文,前此蒙你两次援手内子与小女,本座谨此致谢!”
“大可不必。”
“武林人讲究的是恩怨分明。”
“会主要插手魏汉文的事?”
“本座业已表明立场,非管不可。”
“生死不计?”
“当然。”
“在下先申明,插手此事者,一律以仇人看待?”
“就事实而论,我们之间本就有仇恨存在,虽然那是你父亲种下的恶因……”
“好极了!话到此为止,本人要出手了!”
话声中,身形一侧,面对“横天一剑”魏汉文。
空气在徐文一转面之间,骤呈紧张。
场中,除魏汉文是较弱的一环外,三人均是当今使风云变色的不世高手。
“横天一剑”魏汉文面如溘血,恨、激动、紧张,完全控制了他。
上官宏一抬手,道:“徐文,本座还有话说!”
“请讲!”
“事实不容否认,魏护法不是你的对手……”
“怎样?”
“魏护法先不必出手。”
“什么意思?”
“你毁了愚夫妇,魏护法的一条命便交给你。”
“否则呢?”
“你难达目的。”
“那就是说,今日之局,双方除死方休?”
“不错!”
徐文心中的感受十分复杂,对魏汉文,他是非杀不可,否则无以对“七星堡”
罹难同门家人的英灵;对上官宏夫妇,他没有心致对方死命的打算。这一来,是迫
他非对三人下毒手不可了。
“两位一起上么?”
“论你父徐英风的作为,对付你可以不择任何手段但本座不愿贻人口实,咱们
依江湖规矩一对一!”
提到父亲为人,提到双方之间的仇,在徐文而言是一个隐痛。“武道”,必须
以公理正义为依归,而自己,占在十手所指的一边,不错,对方可以不择手段地对
付自己。
可是,事通到此,只有硬起头皮挺下去。
当然,如果对方换了“五方教主”之流,那就无所顾忌了。
他窒了窒,冷冷地道:“上官会主,如单打独斗,阁下走不出三个照面!”
这句狂做至极的话,放眼当今武林,谁敢对堂堂“卫道会主”该面说出,然而
出自“地狱书生”之口,虽嫌狂妄,但并不离谱。
上官宏面色一变,冷哼出声。
“云中仙子”玉靥凝霜,寒声接口道:“‘地狱书主’,你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徐文神色不变地道:“事实会证明这句话的!”
“你曾说过,要取我夫妇项上人头?”
“在下不否认。”
“你敢与本仙子打赌么?”
徐文一愕,道:“打什么赌?”
“云中仙子”瞟了上官宏一眼,示意他别开口,然后才沉声道:“本仙子是你
三招之敌么?”
徐文对她,可不敢夸这海口,但傲性使然,脱口道:“也许!”
“那好,就以三招作赌!”
“如何储法?”
“本仙子接你三招,败了,此地一共三颗人头,你可任意取去……”
这赌注相当骇人,徐文内心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阵惊栗。
“云中仙子”紧接着道:“如果侥幸接了下来……”
“怎么样?”
“你放弃向魏护法寻仇,今后由他向令尊了断。”
“两位呢?”
“同样找令尊了断,但随时接受你的挑战。”
徐文想了一想,毅然道:“好,在下接受这三招赌约!”
“横天一剑”魏汉文突地向前一迈步,栗声道:“仙子不可!”
“云中仙子”侧面过去,讶异地道:“魏护法有何高见?”
“卑座不敢当仙子与会主下这重的赌注!”
“我一向言出不改……”
“可是卑座问心难安!”
“魏护法请退开,不必多言。”
话虽不失柔和,但却有一种使人无法抗拒的力量。魏汉文咬了咬牙,无可奈何
地向后挪了两步,又待开口,却为上官宏摇手阻止。
徐文想告诉魏汉文“空谷兰苏媛”的下落,但一转念又止住了,他不能暴露蒋
尉民的秘密。同时“空谷兰苏媛”不管来路如何,算是父亲的正室夫人,这冤结,
的确难以解开。自己目前要杀魏汉文,是为了“七星堡”惨遭血洗之仇……
“云中仙子”冷冷地道:“‘地狱书生’,可以准备出手了!”
场面,又呈无比的紧张。
徐文心意一动,问道:“仙子所传是‘冤魂附体’身法……”
“云中仙子”不待徐文说完,玉手一抬,道:“徐文本仙子接你三招,决不凭
身法闪让。”
徐文胸有成竹,冷冷地道:“在下说说而已,仙子施展身法亦自无妨。不过,
在下也说明一点,在下出手正含巨毒!”
“云中仙子”毫不思索地道:“这点不说,本仙子也知道。”
“如此接第一招!”
喝话声中,“毒手一式”挟以毕生功力,攻了出去
三人之中“云中仙子”功力最高。如果她接不下三招,上官宏与魏汉文自不用
提了,而“云中仙子”提出三招赌约,存心避重就轻,如果放手相搏,势必分生死
而后已,三招之搏,或许可以应付过这血腥场面。
徐文无意中数次有恩于对方,他最先救过上官宏,以后三次解上官紫薇之厄,
又曾援手“山林女神”之居,半刻前,等于又救了魏汉文。基于这些理由,使“云
中仙子”等不便放手对付他,但他父亲结的仇,却是无法消解的,所以,双方之间
的关系,变得十分微妙。
这些,徐文心中十分清楚,所以他一出手便用上了全力。
“横天一剑”魏汉文的遭遇虽值得同情,但血洗“七星堡”却不可恕,要杀他,
只有击倒“云中仙子”。
场面在徐文出手之际,紧张到了极限。
这是生死之搏,如果“云中仙子”接不下三招,便须输掉三颗人头。
“云中仙子”沉凝万分地双掌疾圈连划。
“砰!砰!……”
掌掌相处,撞击了十余下之多,“毒手一式”她居然接下来了。
徐文心头一寒,对方的身手的确太惊人了,她是第一个不畏巨毒,而又能化解
“毒手”攻势的人。
“云中仙子”两鬓微现汗渍,足见她内心之紧张与沉重。
徐文一退之后,大喝一声:“接第二招!”
“毒手二式”又告全力攻出。
一声闷哼,惊人心神。“云中仙子”连退三四步,玉脸顿呈苍白。但,这第二
招又算按下了。
现在,剩下了最后一招,这一把将判定生死存亡。
“横天一剑”魏汉文面孔起了抽搐。
“卫道会主”上官宏也紧张得汗珠滚滚。
徐文眸中碧芒炽盛,像是凝聚定形,令人不寒而栗。沉重而充满杀机的声音,
从他口里轻轻吐出,每一个字像一柄巨锤,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最后一招!”
“云中仙子”桥躯微颤,玉靥泛出铁音之色,照人的容光黯淡了,晶莹的汗珠,
从额角鼻端粒粒滚落。
场面令人窒息。
这决定性的一击,徐文内心也大告紧张。
双掌缓缓上扬,空气在这刹那间凝固了。
上官定与魏汉文的双睛睁得滚圆,几乎要脱眶而出。
这种场面,在武林中可说百年难逢。
上扬的双掌,在栗人的暴喝声中,令人目眩地划了出去。
“毒手三式”——“阎王宴客”
“云中仙子”玉掌交叉,各划了半个圈,罡气涌券发出“嘶嘶”破空之声。
“哇!”
惨唬声中,“云中仙子”栽了下去。
上官宏与魏汉文双双惊呼出声。
这一瞬间,徐文感到有些头晕目眩,他所耗的能力相当巨大,身躯不由自主地
打了一个踉跄。
如果此刻上官宏与魏汉文不顾江湖规矩,双双出手,徐文能否应付,大成问题。
上官宏双目尽赤,怒视着徐文。
魏汉文却激动得身影摇摇欲倒。
“云中仙子“想挣起身来,但起到一半,又栽了回去。如果她用身法闪让,或
是出手反击,情况当会改观。可是她硬接了三招不还手,虽败,但败得令人钦服。
一个女子,而有如此豪壮的武士风度,的确令人心折。
徐文的目光,从上官宏移到魏汉文,停住了。
“横天一剑”魏汉文仰天一声长叹,怆然道:“会主、仙子,魏汉文来世再酬
鸿思了,天地不公,鬼神无私……”
悲愤怨毒之情,在这句话中表露无遗。
徐文寒声道:“魏汉文,准备自卫,我要亲手杀你!”
“横天一剑”魏汉文颤巍巍地退了一个大步,栗声道:“老夫会自了!”
就在此刻——
一个虚弱的声音道:“且慢,本仙子还没有死!”
徐文转头一看,“云中仙子”已站了起来,玉容惨白至极。
她没有死,不错,但已受了重伤。这三招算是接下还是接不下呢?
在赌约之初,并未申明不死便算接下,也没说死了才算接不下。
上官宏激动地开了口:“徐文,照一般惯例,三招已算按下了!”
徐文咬了咬牙。这话并无不当,因为对方在倒下之后,又起来了……
心念未已,只听“砰”他一声,“云中仙子”又告栽了下去,玉靥泛青,双唇
紧咬,寂然不动。
徐文一眼便已看出,对方已命在须臾,那形象是中毒的朕兆。
徐文的“毒手”业已收发由心,他在三招之中,都发出了巨毒。“云中仙子”
在受伤又中毒的情况下,居然能不立即毙命,这已经够惊人的了。
看来,她已练就了“护身神罡”一类的玄功,巨毒不侵,所以一二两式,她安
然无事,第三式使她受伤,罡气受损,无法维护经脉,巨毒乘虚入侵,所以才有这
现象发生。这一点,上官宏自然也了然。
徐文冷冰冰地道:“上官会主,你有何话说?”
上官定应声道:“这是天意,你赢了!”
“诺言呢?”
“当然履行!”
徐文真正地激动了,魏汉文一死,血洗“七星堡”之仇便算了消,取得上官宏
夫妇的人头,便可以持以向“五方教主”交换父亲与“天台魔姬”,此后,剩下的
便是清理门户,拿住“五方教主”以正门规,思仇了了……
他脸上绽出了一抹苦笑,然而这笑意充满了残酷的况味。
这结果,得来多么不易啊!
“阿弥陀佛!”
“一声轻越的佛号,撞破了死亡与杀机充盈的空气。
一个缁衣老尼,现身出来。
徐文目光扫处,呼吸为之一窒,现身的,不是别人,正是以前的“轿中人”,
也就是“白石神尼”的妹妹杜如
上一次,徐文即将丧生对方手下,杜如兰突然发现徐文身带的信物,追问之下,
才知音年爱人“玉面侠”朱公旦尚在人世。
徐文立刻想到了“白石峰”后的怪老人“玉面侠”朱公旦,若非朱公旦接以身
法,输以本身真元,他决不会活到今天。这笔人情,是难以报答的。
“轿中人”杜如兰会在此时此刻现身,大出徐文意料之外。
上官宏与魏汉文双双向老尼施了一礼。
老尼目光却盯在徐文面上。
徐文拘拳躬身,道:“老前辈别来无恙!”
老尼单掌问讯,还了一礼。
徐文接着又道:“朱老前辈好?”
老尼神情一黯,垂眉道;“他已辞世了!”
徐文一震道:“什么,朱老前辈辞世了?”
“不错。他很感激你能为他达成心愿,传讯与贫尼,同时,他也很关心你在离
开“白石峰”之后的作为……”
言下之意,徐文当然听得出来,肃容道:“晚辈受朱老前辈输功之德,没齿难
忘,愧无以为报,只是晚辈自忖,从未恃技伤人,亦未滥造杀孽。”
“很好,朱公旦九泉有知,也可放心了!”
“老前辈此来有何见教?”
“你明白你父亲的作为?”
徐文咬牙一颔首,道:“知道。”
“你当也明白上官会主与魏护法两位遭遇之惨?”
“是的。”
“贫尼看来,你与你父亲徐英风的为人截然不同,本性善良,可肯听我一言?”
“请指教!”
“你愿放弃这仇怨么?”
徐文默然片刻,沉声道:“老前辈,站在晚辈的立场,恐怕办不到?”
“贫尼的意思是上一代的恩仇,由上一代本身自了。”
“可是晚辈身为人子,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但却必须而为。”
“你非流三人的血不可?”
徐文愕然无语,内心却如鼎沸。仇,必须报;恩,必须偿。如果没有朱公旦,
自己没有今日。如果照老尼杜如兰的说法,一笔勾消,那是绝对办不到的事。
他想了又想,终于开口道:“看在朱老先辈的份上,晚辈答应放过这一次。”
老尼寒声道:“不能由当事人自己了断么?”
“恕晚辈不能应命!”
“好,依你。”
徐文料不到场面是如此结束,既懊恼,又激愤,但又无可如何,一顿足,道:
“晚辈告辞!”
身形一转,突地又回身摸出一粒丹丸,抛与老尼,道:“杜老前辈,这是解药,
可救‘云中仙子’一命!”
老尼接在手中,激动地道;“贫尼记住你这人情!”
“不必。”
一弹身,飞奔而去。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本是生死仇家,却又投药救对方的命。没有
别的解释,这是“武士”风度的表现。他不曾忘记,他已是一门之长,他的作为,
将是“万毒门”的荣辱。
奔了一程,他渐渐冷静下来,想起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父亲既也同被困于“五方教”中,这就难怪他不和自己来联系了。可是自己第
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碰到父亲时,他也指出血洗“七星堡”的仇家是上官宏一伙,而
当时老秀才“横天一剑”魏汉文尚未加入“卫道会”,这就令人不解了,难道父亲
当时也是凭猜测而作臆断吗?
“五方教主”狡诈如狐,他感到穷于应付,但却又不能假手他人……
“妙手先生”蒋尉民与自己约定正阳城见面,为今之计,只有照原来计划,先
到正阳城,一方面与蒋尉民会晤,商量救亲之策,另一方面,自己答应亲自向蒋明
珠解释自己立场。大丈夫一言九鼎,这件事非办妥不可。男女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
一个处理不当,后祸无穷,于情于理,也非作交代不可。
上官宏这方面的怨结,只有留待下次的机会了。
干是,他取道豫中,奔向正阳。
这一天,来到了正阳城,他知道必然有人暗中盯梢自己,所以不急于赴“鬼屋”,
先投入一家僻巷小店之中,用过晚饭,静待天黑。
他所顾忌的,是怕蒋尉民秘密泄露,而遭意外。很明显的,“五方教”不会放
过任何机会,否则,以他的功力,根本无所谓隐秘行动。
二更初起,他准备停当,越窗而出,直奔城外,确定没有盯踪之后,才又回城
中,疾扑“鬼屋”。
阴森死寂的“鬼屋”,他已是熟路轻车,毫不费事,便来到当日会晤大母“空
谷兰苏媛”的小院中。
夜色沉沉,不见灯光,也不闻人声。
他内心起了一阵悦然之感,照理,对方该已发现自己入屋才对?
奇了,发生了什么事故不曾?
“嘘!”
徐文闻声一惊,但他已听出声音是发自身侧的树顶密叶中。他冷声喝道:“什
么人?”
“嘘!是徐世兄么?”
那带童腔的声音,徐文立刻知道是谁了,急应道:“是小宝么?”
“不错。我在树上!”
徐文纵身救起,只见一团小黑影,蜷屈在桠杈之间。他身形凌空一旋,轻轻落
了过去,停在相邻的树杈上。
一点不错,对方正是上次来时所见,被称做小宝的孩子。徐文在“鬼湖”已从
蒋尉民口中得悉他是蒋尉民的独生子,出世即亡母,由大母代为抚养。
“小宝兄弟,怎么回事?”
“今夜有客人光临。”
“客人,谁?”
“‘五方教’那些崽子。”
“你怎么知道是我?”
“家父说的,今晚你必来,要我在此等你。你一抵此,他老人家便知道了。”
“令尊何时到的家?”
“昨天。”
“人呢?”
“都在地下室之中。”
“哦!宝兄弟,令姊在吗?”
“在。她刚才还提到你。我叫你大哥好吗?”
“当然好。”
“大哥,你真的要娶大姐吗?”
徐文一窒,答不上话来。对这天真童稚,他说什么好呢?他既有此一问,证明
蒋尉民父女业已商谈过自己的事了。幸而时在黑夜,他的尴尬神情没有落入小宝眼
中。
情急智生,乱以他语道:“宝兄弟,先谈正事,‘五方教’来此何为?”
“追杀家父!”
“令尊有何安排?”
“家父说,大哥来了之后,伺机出手,最好能生擒为首的,好问口供。”
话声未落,一阵细微的破空声倏忽传来。徐文急以手指口,示意小宝噤声。从
那声判断,来人身手极高。
两条人影,悄没声地飘落院中。徐文目力奇佳,已看出是两名锦衣劲装武土,
这服式,已代表了对方的身分。
其中一个道:“据伏桩说,发现有人影人屋,怎的不见呢?”
“可能隐匿了。”
“何时行动?”
“等待统领之命,可能三更以后。”
“对付一个老偷儿要出动这多高手?”
“别小觑‘妙手先生’,很难缠呢。”
徐文早已不耐,以手示意小宝别动,轻轻从树顶飘落。
来人耳目灵警,居然发觉有异,双双回身蓄势戒备。
徐文半声不吭,鬼魅般扑上,双手齐出。
“嗯!嗯!”两声低沉的凄哼,两名锦衣武士糊里糊涂地送了命。徐文一手一
个,拖入僻角。
对面的小房中,突地亮出了一线昏黄的灯光。
小宝在树上轻声道:“大哥,那是诱敌之计!”
徐文灵极一触,闪身入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