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手佛心 作者:陈青云
第六章 天眼圣手(2)


  白色宫妆少女,盈盈走到殿侧一张椅子坐下,“白煞神”郑昆待立一旁。

  冰肌玉骨,黑发,红唇,白衣,美得有些令人目眩。

  徐文下意识地吞了一泡口水。看起来,她比红衣少女方紫薇更美,一种高贵娴
静的美。

  “白煞神”郑昆狠狠地扫了徐文一眼,道:“‘地狱书生’,见过本宫主!”

  徐文心中一动,想不到“五雷宫”公主也出了江湖不管身分,对方是女子,自
己可不便失礼,当下一颔首道:“在下有礼了!”

  白衣公主口里微微哼了一声,道:“阁下少礼!”

  声如出谷乳莺,虽然冷漠,但仍十分悦耳。

  徐文冷冷地道:“姑娘找在下来,有何见教?”

  “阁下大概不会忘记,还欠本宫七条人命!”

  “在下不否认,身为江湖人,刀头舔血,我不杀人人必杀我,敌对之势一旦形
成,死伤在所难免,姑娘当然明白此理。”

  白衣公主淡淡地一笑道:“诚然,不过阁下杀人的手法似乎不太光明。”

  “何以见得?”

  “阁下自己明白。”

  “姑娘找在下来,就是为了这句话么?”

  白衣公主又是一笑,道:“阁下倒是很冷静,涵养工夫不错,如果仅为了几句
话,我还没有这份闲空!”

  “那就请划出道来!”

  “阁下看见这十三具尸体了?”

  “当然。”

  “这是阁下同路人‘天台魔姬’的杰作!”

  徐文心头一震,自己与“天台魔姬”分手不久,她怎会杀了人?从最近的观察,
她不是嗜杀的人,心念之中若无其事地道:“是贵门下么?”

  “不错!”

  “贵门下或有取死之道?”

  白衣公主粉靥一变,冷哼一声道:“阁下很有辩才,但江湖通例,欠帐还钱……”

  “不问是非黑白么?”

  “对阁下之流,似乎用不上‘是非’这两个字眼!”

  徐文不由心火大发,俊面一寒,道:“这可是姑娘自己说的,很好,既然不问
是非,在下倒免了许多顾虑了。”

  白衣公主不屑地道:“‘地狱书生’,今晚恐怕没有你逞凶的余地了!”

  徐文阴阴一笑道:“姑娘似乎很有自信?”

  “也许!”

  “姑娘准备怎么办?”

  “请阁下移驾后院!”

  说完,盈盈起立,向佛龛后姗姗行去,轻盈的体态,顾盼生姿。徐文跟着移步,
佛龛后立有护法毕陀神像,迎面是一道中门。

  徐文一脚踏出门槛,一股杀机,冲胸而起。

  这是一个石板间花砖铺的院落,四周挑起了数盏琉璃风灯,照得院地通明。院
地中央,竖了两根木桩,靠右的木桩上反缚着一个女人,她,正是“天台魔姬”。
只见她双目失神,口鼻溢血,发乱钗横,若非受了重伤,便是破酷刑拷打。

  四名白衣人,环列在木桩之后,其中两人,各以剑尖抵住“天台魔姬”的死穴
。

  “天台魔姬”一见徐文现身,目中陡然射出异光,但一闪之后随即收敛,面上
泛起了一抹凄然的笑意。

  白衣公主俏立在右上方,她身后仍随着“白煞神”郑昆。左上方,石像般矗立
着四个白袍老者,看来功力不弱,身分也不低。

  徐文俊面上已布满了杀机,一弹身,到了院地中央栗声向“天台魔姬”道:
“大姐,怎么回事!”

  “天台魔姬”幽幽地道:“我本是追你而来,路上碰上了这一群,失手被擒……”

  “你受了伤?”

  “是的,同时也受了刑!”

  徐文陡地转身,面对白衣公主,厉声道:“放了她!”

  白衣公主冷冰冰地道:“阁下,另一根木桩是为你准备的,地狱的门已为你俩
打开。”

  徐文忍耐力再强,也无法容忍了,何况,对于“五雷宫”,他没有委屈自己的
必要,闻言之下,怒极反笑道:“如果阴曹地府不愿收容在下,又将奈何?”

  “那你就想左了!”

  “姑娘绮年玉貌,难道真的厌弃尘世了?”

  “‘地狱书生’,休逞口舌之利,现在先报上你俩的师承。”

  可能,对方把他与“天台魔姬”看成一路的人了。

  徐文不屑至极地哼了一声道:“姑娘,你虽贵为公主,还不配用这种口吻对待
在下!”

  白衣公主玉靥为之一白,杏眼圆睁,小鼻子一皱,道:。‘地狱书生’,你会
说的1”

  就在此刻,一个白衣人峻地剪出了一柄亮晃晃的匕首,朝“天台魔姬”粉腮上
比了一比。白衣公主接着道:‘涧下,多妖媚的一张脸,你不愿见它开花吧?”

  徐文肝胆皆炸,戳指白衣公主道:“卑劣无耻,这种手段都使了出来/

  “天台魔姬”似8横定了心,厉声道:“兄弟,别管我,你该怎么做便怎么做1”

  匕首再次在她粉腮上一晃,带起了~丝血痕、…·-

  徐文钢牙一错,右掌已蓄满了劲力-、‘…

  白衣公主冷冷地道:“‘地狱书生’,别打算轻举妄动,否则先死的是她。”

  “天台魔姬”再次厉呼出声:“别顾虑我!”

  徐文怒发欲狂,满面俱是恐怖的杀机,但,他竭力按捺自己,他能不顾“天台
魔姬”么?虽然他不爱她,但他知道她是痴心爱着自己,她也曾数度对自己援手,
而且无可否认,两人在微妙的关系下走在一道,他始终感到对她有些亏欠。

  他深深地注视了她一眼,这一眼,告诉她自己的心思是什么。

  “天台魔姬”双眼一闭,滚下了两粒豆大的泪珠。

  “自然神”排昆叱桥开了口;“小子,你听见我们公主的话么?”

  徐文双目一横,煞芒毕射,栗声道:“姓郑的,闭嘴区区在下决不会忘记你就
是!”

  “哈哈哈哈,小子,你没有机会了!”

  “呸!”

  白衣公主素手一抬,止住了“白煞神”郑昆,道:“‘地狱书生’,别不识始
举,你不愿站着说话么?”

  徐文眼中几乎喷出血来,身躯激动得籁籁而抖,身的血管几乎要爆裂开来。

  “四老,请擒下他!”

  “尊命!”

  四个石像般的白袍老者,缓缓移步,向徐文迫来。对方既要动手,一切考虑都
成了多余,动手,他根本不放在意下,只是“天台魔姬”还被挟持在对方手中,射
人射马,擒贼擒王,只要能制住白衣公主……

  心念动处,他快逾电光石火地扑向白衣公主。

  白衣公主似乎早已有备,徐文身影才晃,她已双掌齐推。她坐着发掌,但劲道
却十分惊人,“轰”然雷震声中,徐文的扑势为之一滞,就在一滞之间,“白煞神”
郑昆的掌力也告涌到。

  徐文右掌猛然封去,这一封,夹十成功力而发。

  他自得怪老人输以功力之后,已有天壤之别。

  “五雷掌”以威猛称尊武林,徐文这一封,是硬碰硬的。

  劲气相触,发出一声霹雳巨响,“白煞神”郑昆身形一个踉跄,张口射出一股
血箭;白衣公主似对徐文的功力感到意外而惊“噢”出了声。

  四个白袍老者,已在此际各占方位把徐文圈在核心之中。

  扑出,受阻,还击,被围,这些只不过眨眼间的事。

  四老者始终不开口,互望一眼之后,发动了攻势。

  四人八掌,交错向斜内角方向劈去,并不直接攻向徐文。

  刹那之间,雷声震耳,疾旋的劲气,其势之强足可夷平一座土丘。

  徐文的身形被劲气旋带得一浮,登时心头大震,他记起了上次被“白煞神”郑
昆等围攻的教训,他中气一沉,稳住马桩,一掌照定正面的那名老者推去……

  “轰!”然一声,他这一掌被劲旋带走,反而助长了对方威势,他被陡然加剧
的旋劲,带得旋了一个半弧。

  四老好整以暇从容发掌,疾旋的劲波,愈来愈烈。

  徐文把心一横,身形用劲一扭,变成旋流的逆方向,叫足毕生功劲,反推而去
。

  霹香乍震,神鬼皆惊。

  四老之一,连退数步,坐地不起,其余三老也告踉跄而退。

  徐文的口角,溢出了两缕殷红的血泉。

  这一击,足可当惊世骇俗四个字。

  所有在场的“五雷宫”弟子,无不大惊失色。

  徐文杀机如火如荼,难以遏制,身形晃动之下,四老之一惨号着栽了下去。

  “哇!”

  又一名老者步前者的后尘。

  “住手!”

  这一声娇喝,似有无穷威力,徐文不期然地转过身去。

  白衣公主粉面一片铁青,站在“天台魔姬”身后,杏目中闪动着票人煞光。

  原先的几名白衣汉子,已退到距木桩两丈之外。

  “白煞神”郑昆一张老脸扭曲得变了形。

  白衣公主厉声道:“‘地狱书生’,本公主低估你了。”

  徐文怒哼了一声道:“放了她,在下放尔等一条生路!”

  “你认为办得到吗?”

  “那今天在场的,别想有半个活口。”

  “先死的是她!”

  “天台魔姬”正待开口,白衣公主用指轻轻一点,她立即抽搐扭动起来,张口
发不出声音,如花美面,登时狰狞如鬼。

  徐文目眦欲裂,狂吼一声:“找死!”

  不顾一切地向木桩扑去……

  “站住!”

  白衣公主大喝一声,纤纤玉掌按上了“天台魔姬”的头顶。

  徐文一咬牙,刹住势子,他实在不忍心“天台魔姬”惨遭横死。

  两名不死的白袍老者,双双上步欺身……

  白衣公主扬声道:“二老请退下!”

  两老者怒目切齿,但仍依言退了开去。

  另两老者的尸体,已由四名白衣汉子抬了下去。

  徐文栗声道:“本人再说一遍,放了她!”

  白衣公主杏目波光连连闪动,沉默了片刻,才道;“放她可以,有条件!”

  “什么条件?”

  “报出你俩的身分来历,这笔帐留待异日总算。”

  “算帐本人随时在江湖道中恭候,报出来历这一点办不到!”

  “这是条件!”

  “本人不接受!”

  就在此刻——两声凄厉的惨号,传自厅门方向,所有的人,连徐文在内,全为
之一震。“白煞神”郑昆一弹身奔了出去,一声闷哼,响自大殿,看来是“白煞神”
已与对方照面,只不知这声闷哼是发自“白煞神”还是来人?

  “嗖!嗖!”两条人影,飞泻入场,接着是“砰!砰!”两响。

  赫然是两具白衣人的尸体,遭害之后被抛入的。

  白衣公主惨然变色。

  一条人影,幽灵般出现,缓缓移步入场。

  两名白袍老者,横身截了过去,其中之一喝问道:“朋友何方高人?”

  徐文不期然地转身望去。只见来人是一个面目黧黑的中年男子,双目灼灼如电
炬。这眼神,徐文似曾相识。但却想不起何时何地,见过这黑面孔的男子。

  中年男子目光扫了现场一遍,冷峻地道:“桐柏山百里范围之内,不许杀人!”

  徐文心中一动。

  白饱老者之一,再次发话:“朋友请示身分?”

  “‘卫道会’总巡!”白衣公主接口道;“阁下是‘卫道会’总巡?”

  “不错,姑娘当是‘五雷宫’掌门千金殷玉燕了?”

  “我是的!”

  “殷姑娘岂能来本会禁区之内杀人?”

  “贵会没有向武林宣告这禁例。”

  “此禁例人所共知。”

  “贵总巡出手毁了本宫两名弟子又作何解?”

  “贵宫弟子不肯报出字号,轻率出手,可谓咎由自取。”

  “阁下倒是满轻松的……”

  两名白袍老者各个怒哼了一声,其中之一沉声喝道:“朋友是恃技凌人么?”

  黑面孔男子口里微哼了一声道:“是又如何?”

  “朋友须还公道!”

  “可以,如果两位自信可以索讨的话。”

  “少狂!”

  两白袍老者先栽在徐文手下,满腹怨气无处发出,这一来正对上了码口,暴喝
声中,双双出掌便攻。

  黑面汉子嘿地一声冷笑,口里道:“本座见识一下‘五雷掌’!”

  口里说话,手却不停,错步塌身,杨掌分别朝二老封去。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二老身形一晃,黑面汉子倒退了一个大步。

  徐文乐得作壁上观,“卫道会”是他心目中的仇家,而眼前的,也是敌人,哪
一方胜负生死,对他都有利。

  二老既占上风,自然不肯放松.沉喝声中,再度双双出手。

  黑西汉子迎着雷霆万钧的劲气,双子虚虚一扬。

  二老掌劲尚未吐尽,忽然各打了一个踉跄,口里惊呼着:“毒!”

  仆地栽了下去,寂然不动。

  徐文暗吃一惊,想不到对方也会使毒,从二老的情况看来,这毒决非等闲之毒
。

  白衣公主殷王燕花容骤呈苍白。

  黑面汉子转向殷玉燕道:“殷姑娘,本座不愿辣手摧花,你可以走了。”

  段玉燕咬牙瞪视了黑面汉子半晌,突地扬掌按向“天台魔姬”头顶……

  徐文见状,栗吼一声:“你敢?”

  黑面汉子也同时开口喝道:“不许伤她!”

  殷玉燕一窒,纤掌已触及“天台魔姬”发销,只差没有吐劲,毫厘之差,“天
台魔姬”势非头碎额裂不可。

  黑面汉子接着道:“她是本会要找的人,你不能伤她!”

  “本公主要为死难门人复仇!”

  “本会要活口!”

  “很抱歉……”

  “别迫本座杀你?”

  殷玉燕银才几乎咬碎,慢声道:“本宫与‘卫道会’这笔帐终何一天要清结的……”

  “那是另一回事!”

  “天台魔姬”经过这一段时间折腾,业已自行冲开了被制穴道,栗呼道:“兄
弟,看他的头,他便是向你下杀手的锦饱蒙面人!”

  黑面汉子身形一震,向后退了一步,目中杀机毕露。

  徐文心弦为之猛一震颤,许光扫处,一点不错,黑面汉子的右耳上方,一条显
明的疤槽,虽有头发掩盖,仍十分清晰,若非“天台魔姬”喝破,这神秘的仇人,
便当面错过了。

  想不到这冒充父亲秘密形貌,两次向自己下毒手的人,竟然是“卫道会”的人
。

  对方何故要向自己下狠手?

  难道对方业已知道自己的底蕴?

  本来“卫道会”立舵之日,自己无缘无故被尊为上宾,这谜团尚未打破。

  他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噤,感觉危机四伏,周遭鬼影幢幢。

  黑面汉子陡地向徐文身前欺来……

  徐文咬牙切齿地道:“阁下,今夜相逢,真是天假其便!”

  “小子你是命大!”

  “阁下的手段令人不齿!”

  “嘿嘿嘿嘿,小子,今晚你死定了!”

  怒,在胸中燃烧,恨,在血管里奔流,但他强忍住了,他必须弄明真相,对方
的作为,必有原因,当下冷森森地道:“阁下不择手段,几次对本人施以暗算,为
什么?”

  黑衣汉子狞声一笑道:“因为本巡座要你死!”

  “你!阁下要本人死?”

  “嗯!”

  “咱俩素昧平生,无忧无怨。”

  “这一点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

  “阁下幕后必有主使之人。”

  “随你小子如何去想。”

  “主使的人是谁?”

  “不必费话了,你死后明白!”

  徐文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暴喝一声:“小爷把你搓骨扬灰!”

  随着喝话之声,右掌挟十二成功劲,猛然劈了出去。

  黑面汉子可不含糊,竟然挥掌相迎,悚天栗地的暴响声中,劲气四迸,院角的
琉璃风灯,登时碎了两盏。徐文身形连晃,黑面汉子却退了三四个大步。

  段玉燕一抬手,她身后的数名手下,立即上前,其中一名,去解“天台魔姬”
的缚……

  黑面汉子阴笑一声,身形电似绕了一个圆弧,回到原地,“砰!砰!”连声,
殷玉燕手下,倒了四名,余下的全被镇住了。

  这一来,徐文也不由暗自惊栗,他若非得怪老人输功,说什么也不是对方之敌
。

  黑面汉子身形暴进,伸手抓向徐文当胸,快逾电花石火。

  徐文正中下怀,不避反迎,右掌横切护胸。

  闷哼与惊呼同时传出。

  徐文的外衫,被对方抓裂,那只隐藏在衣底的“毒手”,赫然呈现。

  同时,徐文的“毒手”已在双方一触的刹那,切实地抓住了对方。

  “天台魔姬”与殷玉燕不约而同地惊呼了一声:“手!”

  黑面汉子身形晃了两晃,仰面栽倒。

  徐文俯身抓住对方前襟,提了起来,恨恨地道:“你纵死也难全尸……”

  话声未落,黑面汉子陡地一拳击向徐文当胸。

  徐文做梦也估不到对方是假装中毒倒地,乘机猝出杀手,这一击,力道之猛,
毋庸待言,对方是蓄意要他一掌毙命。

  “天台魔姬”与殷玉燕双双惊呼出声。

  徐文口血狂喷,“砰”然栽了下去。

  黑面汉子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之情。

  “天台魔姬”却是芳心尽碎,厉叫一声,绳索寸断。

  殷玉燕料不到“天台魔姬”会自解穴道,变生突然,反使她惊愕后退。

  黑面汉子快比电闪,不容“天台魔姬”有任何行动的余地.连出三掌,把“天
台魔姬”震得连连踉跄,口鼻溢血。黑面汉子轻舒猿臂,把她扣在手中。

  殷玉燕怔在当场,手足无措。

  黑面汉子目光一扫股玉燕道:“在我没有起意杀你之前,请便吧。外面还有活
口,只是穴道被制。”

  殷王燕一跺脚道:“本座与‘卫道会’势不两立!”

  说完,一挥手,率残余弟子,匆匆而去,连死者的遗骸,都顾不及了。

  黑面汉子扣牢“天台魔姬”移步徐文身前……

  “天台魔姬”栗声道:“你想做什么?”

  黑面汉子狞声道:“这小子毒手狠心,该毁尸以儆效尤!”

  “天台魔姬”凄厉地道:“你敢?”

  “这有什么不敢?”

  “我做鬼也不饶你!”

  “哈哈哈哈,可人儿,你做不了鬼。”

  眼光中,充满了邪意。

  “天台鹰姬”脉门被扣,欲挣无力,同时对方的功力高出她甚多,即使不受制,
也没有她反抗的余地。

  黑面汉子掌朝徐文当头劈落……

  “天台魔姬”双眼一闭,口里惨呼出声,三魂杳杳七魄悠悠。

  “砰!”

  “天台魔姬”魂儿全出了窍,芳心片片裂碎,恍忽中似被带得踉跄了数步。

  “阿弥阳佛,‘卫道会’盗名欺世,竟然有这等天人不容的作风!”

  洪亮的震耳的声音使“天台魔姬”从失魂的状态下清醒,一看,心上人好端端
地躺在原地,面前,多了一个威严魁梧的大和尚。

  黑西汉丁扣住“天台魔姬”的手,有些颤抖,证实

  他内心已有怯意。

  “大和尚如何称呼?”

  “贫增痛禅!”

  “在何庙清修?”

  “痛禅和尚”双目精芒毕射,迫注在黑面汉子脸上,声色俱厉地道:“放了这
女施主!”

  “在下只是奉命行事。”

  “奉何人之命?”

  “当然是会主。”

  “贫僧要施主放人!”

  “如果在下不放呢?”

  “贫僧不惜破戒出手。”

  黑面汉子目珠一转,道:“大和尚请露一乎,在下也好据以复命?”

  “痛禅和尚”沉默了片刻,撮口朝五丈外的一盏琉璃风灯吹了一口气,“嗤!”
的一声,灯罩被破击破了一个小孔,灯火随之而死。

  黑面汉子栗声道:“先天罡气,大和尚好功力!”

  话声中,把“天台魔姬”朝“痛禅和尚”身前一送,弹身飞逝。

  “痛禅和尚”宣了一声佛号,横步一让。他本意不愿与女人肌肤接触,焉知
“天台魔姬”的冲势极猛,他这一计,“天台魔姬”冲出一丈之外,仆地栽倒,口
里嘶喊了一声:“毒!”便没了声息。

  “阿弥陀佛,好毒辣的手段,贫僧失算了。”

  “痛禅和尚”疾步上前,用手一探,顿足道:“完了!

  身形一弹,像一只灰鹤,向夜空中追去。

  就在“痛禅和尚”飞身追敌之后不久,徐文呻吟了一声,回过魂来、他睁眼怔
视了半晌,才算恢复了神智所经的一切,重映在脑海之中,深深地吁了一口气,道
:“人心如此诡诈,我是覆辙重蹈了!”

  目光转处,任什么人影没有了,两盏风灯照着地上不会移动的死尸。

  他缓缓站起身躯,并未感觉什么痛楚,试一提气,功力仍在,他骇然了,自己
分明遭了致命的一击,为什么没有受伤的感觉,这现象已非一次。

  为什么?

  他转动目光,想为心中的悬疑寻求答案。

  “呀!”

  他惊叫一声,目光直了,他发现两丈之外,躺着“天台魔姬”。

  莫非是死了?他心里如此想,疾步上前伸手……他打了一个冷颤,缩回了手,
原来他情急之下伸出的意然是那只“毒手”。

  他换了右手,探察脉息,只觉生机未泯,脉息似断还继,但已微弱得不易觉察
。他板转她的娇躯,破裂的胸衣,隐露出鼓绷绷的两团白肉,白肉上,各镶了一粒
熟透了的鲜红樱桃。他心里下意识地一落,一股热流,涌上了面颊。

  他闭眼,定了定神,再睁开,用手先探鼻息,然后翻开眼睑。

  “毒!怪事?”他感到骇异的,并非因了“天台魔姬”中毒,只要她生机不灭,
任何毒他都能解,而是因为这毒是一种他所熟悉,但又罕见的奇毒,他想到除了自
己之外,还会有人能用这种奇毒?

  忽然,他想起了“卫道会”中有一个毒中圣手崔无毒,黑面汉子既是会中“总
巡”,说不定是“崔无毒”的传人,对方不但不怕“毒手”还会施毒……

  至于黑面汉子,何以冒充父亲形象,三番两次要致自己死命,就猜不透了。

  他取出“解毒丹”纳入“天台魔姬”口中,顺手点了她几处穴道。

  半盏茶工夫,“天台魔姬”缓缓睁眼,待看清了眼前情况,才一跃而起,激动
万分地道:“兄弟,你……还活着?”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徐文也关怀地道:“大姐没事吧?”

  “我……还好啊!那和尚呢?”

  “和尚?什么和尚?”

  “一个自称‘痛禅’的大和尚,若非他历时现身,你已毁在那‘卫道会’总巡
的掌下了。”

  “我醒时已不见人……”

  “那他可能离开了。”

  “大姐说他法号‘痛禅’?”

  “是的。”

  “天台魔姬”忽然感觉胸前惊嗖嗖的,低头一看,不由面红过耳,急忙把胸衣
裂缝拉好,故意转了话题道:“兄弟,原来你的手没有残废?”

  秘密既已被当众拆穿,掩饰已无必要,徐文坦然道:“姐姐,我这只手含有剧
毒……”

  “天台魔姬”惊叫道:“什么,剧毒?”

  “是的,这是一种武林失传已久的毒功,练成之后,一般人只要被触及肌肤,
立即剧毒攻心而亡,因为毒只攻心脉,不走旁经,所以死后无痕。但懂得毒的人,
仍可以察觉出来的。”

  “哦!兄弟,这就是你的杀手?”

  “不错。”

  “难怪你不许人碰你!……对了,我想起一个人,一直没有告诉你。”

  “谁?”

  “一个面目慈祥的黑衣妇人。”

  徐文剑眉一蹙,困惑地道:“黑衣妇人?她叫什么?”

  “不知道,我想你可能知道。”

  “为什么?”

  “那次你遭‘卫道会’总巡冒充的锦饱蒙面人毒手之后,突然来了一个黑衣妇
人,她为你伤心落泪,但不肯道出与你的关系,只说这是‘孽’,最后她说不能久
留,要我替你收尸,一再嘱咐不许我碰触你的左半边身,当时我不懂,现在才明白,
她是怕我误触你的‘毒手’而丧生……”

  徐文的面色凝重得像铅块,久久才激动地道:“她面目慈和?”

  “是的,像春日的晖光。”

  “中等身材?”

  “嗯”

  “难道会是……”

  “谁?”

  “家母!”

  “令堂么?”

  “可是不对,她不会弃我而走。她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

  徐文深深地想,一面想一面摇头,知道自己“毒手”秘密的除了父亲只有母亲,
但母亲平时不穿黑色衣服,爱自己如命根,即使误认自己已死,决不会托人善后,
弃尸不顾。她是谁呢?

  又是一个困恼人的谜!

  “天台魔姬”惑然道:“你想不出她是谁?”

  “想不出来。”

  “如果再次碰上,我会认得出她的。”

  徐文又皱眉苦思了片刻,依然毫无头绪,只好废然一叹道:“罢了,暂时不管
这些吧。大姐你我就此分手!”

  “天台魔姬”粉腮一变,颜声道:“兄弟你要与我分手?”

  “是的。”

  “你……不屑与我为伍?”

  “不,大姐,你会错意了,我有事要办……”

  “我不能和你一道么?”

  “不能,你犯不着跟我去冒生命之险。”

  “冒险么,我更要跟你了,你说,上哪里?办什么事?”

  徐文心中大是为难,他对她的观感,业已有了改变,他发现她并不如当初自己
所想象的那么坏,几次磨难,把他与她销距离拉近了。

  所谓日久情生,虽然这情只存在于下意识中,但他此刻起的确是出于内心,不
愿她跟着冒险。

  奇怪,红衣少女方紫薇的倩影会在此时浮上心头,他已知道她是仇家的一分子,
他已下过决心斩断这意念但,她的影子,总是不断出现,这使他非常痛苦,她并不
爱他,而他却念念不忘,开封道上不期邂逅,想不到这一面之缘,会种下如此深的
根,他该恨她,仇视她,可是,他竟然升起这意念,他自己也找不到解释。

  难道这是宿命论者所谓的“缘”?

  但家门血案犹在目前,那些熟悉的人的尸体,血,“七星八将”之六的惨死情
壮“七星帮”的瓦解,父亲亡命,母亲下落不明,这些仇,不共戴天,而她是仇家
的一分子,这岂是“缘”呢?是“孽”啊!

  心念之中,他吐了一口长气。

  “天台魔姬”幽幽地道:“兄弟,告诉我,你准备做什么?”

  徐文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天台魔姬”黯然一叹道:“兄弟,不必为难,你……去吧!”

  徐文歉然地望着对方想解说几句,又觉得什么也说不出来,幽怨的眸光,使他
回肠百转,最后他还是硬起了心肠,道:“大姐,原谅我有不得已之苦哀,如我不
死,我们会再见的!”
 说完,投入暗夜之中。

上一页    下一页

返回目录

返回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