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  “没,没想啥。”  “不说就算了,才不稀罕!温柔扁了扁、噘了噘小嘴儿,回头找萤,萤都不见了,就改了目标去仰望天空,“我找流星。”  王小石也坐着,等流星。  两人坐在草地上。  挨着。  风很凉。  云很急。  这些都可以感觉的到的:  两人更感到对方的心跳声、桃花落的声音、桃子落的声音、桃叶落的声音、桃树上蝉知了知了的声音,还有心跳的声音……  王小石觉得这一刻很好。  月黑风高桃花夜,他但愿就此坐到天明,哪怕坐上一生一世也无妨。  温柔也很温柔。  她平时是个活脱脱的女子,难得如此文静温驯。  现在她很乖。  还哼着歌。  听得出来她是开心的。  王小石问:“怎么不唱出来?”  温柔答:“因为我五官姣好,但五音不全。”  王小石笑了。  温柔也笑了。  王小石见她娇秀动人,忍不住说:“你真是个温柔的女子。”  温柔也第一次听人这样说她,脸上发热,“因为我是你的温柔。”  王小石听得心口一荡,忍不住伸出手臂来搂她靠近自己。  ——他以前失恋多次,每次都亏在太早表了态,错用了真诚,输掉了自己,没了神秘感,全得不到回报,换不回真情。  但他却没意思要改。  这点白愁飞笑过他。  王小石只说:“二哥,谈恋爱还要装模作样抢傲慢扭六壬的,我可吃不消,还是你胜任,你来;我啊,要这样折腾法,我宁可这辈子独身过活算了。”  连苏梦枕也劝过他。  他只撒手拧头说:“大哥,不行,谈情说爱还得斗智斗力斗功夫的,我搞不来。只要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就可以了,只是我一直是遇上我喜欢她、她不喜欢我的。大家逗着玩,可以;要是斗计谋,那在一起又有何用?与敌同眠,不如失眠。”  不过,因为失败、失意、失恋多次,他也少了那一份一鼓作气的劲儿了。  就在而今,他不知该不该搂温柔,应不应抱她一抱?  ——或许她愿意?  ——许或她不愿意?  ——她可是正等自己?  ——万一翻脸怎么办?  ——该抱她吗?  ——还是慢一步吧,小石,你去得太急了。  ——该搂她吗?  ——你想歪心了。  ——不,是因为风大,怕她冷。  ——她不正觉得冷吗?  ——小石头,你怕什么?你还是男子汉么?  ——她刚才还亲过自己呢,自己却连碰也不敢碰一下!  ——不如就亲回她吧!  ——这样做、好吗?  ——应该吗?  ——亲?  ——亲还是不亲?  “我的天!”  ——王小石低低哀鸣了一声。  “嗯?”  温柔眼皮微抬,瞄着他,睫毛长得轻颤着许多未剪未断要续待续的梦。  “我——”  王小石欲言又止。  “什么?”  “我想——”  王小石清了清喉头,已蓄势待发,心中一直鼓舞着自己:  ——小石头,小石头,你身遭十七次失恋,这次千万不要又衰了!  正把自己煽风拨火得恶向胆边生之际,忽听温柔“哈”的一声叫了起来:  “我倒有个好建议!”  “什么建议?”  王小石只好问。  “留个纪念。”  温柔兴致勃勃的说。  “纪念?”  温柔站了起来,奋悦得像啄食到平生第一条蚯蚓的小鸡:  “此时,此地,此情,怎能没留个纪念?我们各在桃树两处刻字,你写你的,我写我的,都四个字,可好?”  可好?  ——当然好。  王小石虽有惘然若失,但还是极乐意去刻这几个本来就缕在他心里的字。  不过,就算他不同意,温柔也早不理会了。  她已意兴勃勃的掏出小刀。  趁着客栈里微微透露过来的灯色一映,只见那是两把精致的绯色小刀。  ——就像温柔手上多了两根指头的小小刀儿。  温柔将一把递给王小石,一把自己拿了,还兴高采烈的耍动了几下。  王小石赞叹道:“真精巧,原来你还有这样儿温柔的刀!”  温柔“哼哼”的仰着秀颔,脸有得色,“要不然人家只以为我温柔只会舞大刀?是你我才告诉;这刀儿我用来削竹、切笺、批果皮、刮指甲儿,不知多好呢!”  然后她瞧着桃树,瞑目合十,虔诚的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道:  “咱们各在一方,挑下要说的话吧!”  突然又问了一句:  “却不知刀尖刻在上边,桃树会痛吗?”  王小石笑了,把玩着刀,说:“那无们的字就挑小一些吧。比桃花还要小的字,这树便不介意的吧!”  温柔却在前想后想,想想觉得不妥:“太小的字,又挑得太轻,可还能纪念吗?”  “怎会没有?”王小石在桃花树下,扬了扬小小的刀,朗声道。  “我们的字虽小,但只要深刻真诚,每字都力胜万多钧,永存不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