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独眼媪

   
        

                (一)
    秦斩是唐千里的弟子。
    现在,唐千里已经死了,他的弟子却要找回师父生前
所用的铁剑。
    那是为了什么?
    秦斩没有说。
    铁凤师也没有说,他们彼此之间仿佛早已有了协定,
暂时不把这秘密吐露出来,舒铁戈并不是个笨人,也不是
个凡事都非要问到底的“烦人”,既然人家有难言之隐,
他也就不再追问下去。
    他不问,濮阳胜却走了过来,对铁凤师说:“刚才这
位秦斩帮主,说你那十万两银子,是不义之财,这是不是
真的?”

    铁凤师淡淡的一笑,道:“既不真,也不假。”
    濮阳胜大奇。
    “真就是真,假就是假,又怎会变成既不真,也不
假?”
    铁凤师道:“因为这必须要视乎阁下对‘赢钱’这一
回事的看法如何而定。”
    濮阳胜目光一亮:“这十万两,你是赢回来的?”
    铁凤师微微一笑,道:“不错。”
    濮阳胜道:“赌博赌博,这是要用本钱才能博取回来
的,而且也不一定赢,这又怎么能算不义之财?”
    秦斩冷冷一笑:“赌之祸,自古有之,于今为烈,凡
是赌,就是不义之事,凡是赢回来的钱,就是不义之财!”
    铁凤师悠悠一笑,对濮阳胜道:“你说,这是不是见
仁见智又真又假的事?”
    濮阳胜哈哈一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忽然间他脸色一变。
    “玉仔呢?玉仔在哪里?”
        *                               *
    此时此地,可说是高手如云,就算是一只蚊子也不容
易闯进来。
    但濮阳王却忽然不见了,就像是一个忽然在水面消失
掉的泡沫。
    濮阳胜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若是在平时,他绝不会这样紧张,就算“玉仔”三五
天不回来,他也不会很担心。
    因为他认为,自己的弟弟武功极高,又有谁能把他怎
样?
    但现在的情况可不同。
    濮阳玉杀了卫宝官,神血盟的人都在找他领功取赏,
他忽然不见了,说不定就是给神血盟的高手抓了回去。
    这可乖乖不得了。
    濮阳胜东钻西钻,连茅坑都找了两三天,还是找不见
“玉仔”。
    最后,他在一株已干枯了的大树上,发现了一个人。
    一个活人。
         *           *
    凡是还有气息的,都是活人,这一点,绝无异议。
    但这个活人,其实已最少“死了一大半”。
    因为他在流血。
    流血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但流血大多,而且受伤的地方又在要害,那就很可怕
了。
    濮阳胜大吃一惊,大叫道:“死未!死未!”
          *            * 
    这位总镖头他并不是在咒骂这人“死未?”
    他叫“死未”,也不是因为树上的人就是死未道人,
而是因为死未道人距离他最近,大概只有五六丈左右。
    死未道人闻言,立刻飞奔过来。
    “什么事?”
    “你瞧!”濮阳胜伸手向树上一指:“死未?”

         *            * 
    死未道人一看那人,不禁连脸都变白了。
    “单眼婆!单眼婆!你怎么啦!”他身形一跃,从树上
把那人救了下来。
    那赫然竟是“一目了然”胡小翠!
    这时候,无情刀秦斩,辣手大侠铁凤师等人,也闻声
飞掠而来。
    胡小翠已气若游丝。
    “是谁干的?是谁干的?”贵妃急忙扶着她,一面封住
了她几个穴道,不让她继续大量流血。
    胡小翠瞪着眼睛,叫道:“是……是司马……司马纵
横……”
    “什么?”老赌精大喝一声:“是猎刀小子司马纵横?”
    她已咽气。
    死未道人大怒:“烂赌老坑,你这么大声喝什么鸟?
小翠已就去就去,你一喝,他岂不是要去早一点?”
    老赌精一怔,似欲发作,但一看已然僵硬的胡小翠,
怒火爆不出来,却忽然“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小翠!小翠!”他捶胸顿足,哭得好伤心好伤心。
    死未道人本来还有一大堆骂人的说话,但见老赌精哭
得死去活来,就再也骂不出口。
    老赌精还在大哭。
    死未道人叹了一口气,上前劝道:“算了,刚才是贫
道不对,贫道该死!贫道该死!单眼婆之死,绝对不关你
的事,绝对……”

  “单你老母!”老赌精怒叫起来:“小翠就是小翠什么
又单又双,人都死了。你还记挂着赌骰子!”
    死未道人只好说:“对!对!”
    老赌精紧握双拳,怒道:“司马纵横,老夫不宰了你,
就不是老赌精!”
    欧阳阔眉头一皱:“若说胡小翠是司马纵横所杀,欧
阳某可不大相信。”。
    老赌精道:“你是聋子?难道你役听见小翠临死前说
什么?”
    欧阳阔道:“但司马纵横是侠义中人,怎会无缘无故
杀了胡婆子?”
    “侠义个屁!”老赌精冷冷一笑:“这种小子,血气方
刚,目空一切,自以为是,自恃有一柄锋利无匹的猎刀,
就说什么纵横天下所向无敌,简直是混帐之又混帐!”
    秦斩盯着他。
    “你见过司马纵横?”
    “没有。”
    “既然没有见过他,又怎知道得这样详细?”
    老赌精一呆。
    过了半晌,他才说:“他是杀人凶手,而且杀的又是
胡小翠,胡小翠是好人,杀好人的当然就是江湖败类!”
秦斩冷冷道:“你说完了没有?”
    老赌精叹了一口气,终于说:“说完了。”
    秦斩目光一转,盯着铁凤师。
    “铁大侠,你是司马纵横的老朋友,这件事你怎样看

法?”
    铁凤师道:“我没有什么看法,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看
见什么。”
    秦斩道:“你相信司马纵横会杀胡婆子吗?”
    铁凤师淡淡道:“江湖上的事,谁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就算司马纵横真的杀了胡婆子,也不是全然不可能的事。”
    秦斩一怔:“你好像是一点也不偏帮司马纵横?”
    铁凤师道:“是黑就是黑,是白就是白,我为什么偏
帮他?但有一点我是绝对相信的。”
    秦斩道:“那是什么?”
    铁凤师道:“就算司马纵横真的杀了胡婆子,他都一
定有极充分的理由,而绝不会是为了个人的利益。”
    老赌精忍不住又骂了起来:“说来说去,还是一丘之
貉!.”
    秦斩喝道:“够了!你少开口!”
    老赌精“哼”的一声,又闭上了嘴。
    “死未道人叹了口气:“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唉……”
    这个时候,濮阳胜又在到处寻找濮阳玉。
          *                *
    足足找了半个时辰,濮阳玉还是踪迹杳然。
    濮阳胜苦着脸,坐在路旁。
    忽然间,他看见了一个杏袍人。
    这杏袍人很年青,年青而英俊。
    但濮阳胜的目光却落在这人腰间的佩刀上。

    “猎刀?”他忽然失声叫了起来。
          *             * 
    “猎刀?”
    “是的。”
    “你就是司马纵横?”
    “是的。”
    “你杀了胡小翠?”
    “是的。”
    “难道你除了说‘是的’这两个字,就不会说其他说
话了?”
    “不是。”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要带你走。”
    “我为什么要走?”濮阳胜陡地站了起来:“我不走,
在没有找到玉仔之前,绝不走!”
    司马纵横叹了口气:“你不会再找到他了。”
    濮阳胜脸色大变:“你在说什么?是不是你已杀了
他?”
    司马纵横摇摇头:“我没有杀他,也没有人能杀得了
他。”
    濮阳胜一怔:“为什么?”
    司马纵横回答道:“因为他的本领很大。”
    “大到什么地步?”
    “难以形容。”
    “但你可知道,神血盟无数高手在追杀他?”

    “知道,但他们都不配杀他。”
    “连悲大师都不配?”
    “悲大师也许是个很可怕的的人,但跟令弟一比,就
变得比蚂蚁还小了。”
    濮阳胜笑了,笑得很古怪。
    “朋友,你要寻开心,也该去找那些开心的人。”
    司马纵横淡淡的道:“我知道你一定会不相信,但这
是事实。”
    濮阳胜忽然脸色一沉:“你说够了没有?”
    “够了,你现在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否则必死!”
    “混——”
    但下面那一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司马纵横已点了他身
上五个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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