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洞庭湖上窄狭的十二道弯航道上,从君山崔家堡来的这艘双桅快船,就在这第二道弯内,被“快刀”张不凡预伏的三桅快沿,狠狠的把船身撞歪,然后在飞虎寨四大武士当先冲杀之了,也不过才只那么三招两式的,就把崔家堡来的这艘双桅快船上的大头目与二头目,逼落在水中,当然,丁大川与石钟二人的身上,也都是血肉模糊,只是刀口都是在粗皮厚肉上面,不过即算如此,被人打落水里面,可也够受的。
丁大川与石钟二人是落了水,可是所有跟他二人同来的十几个手下,却无一幸免,横七竖八的,全倒卧在在血泊里。
于是,飞虎寨的大小头目们,一声吆喝,就在两桅船正往甲板上冒水柱的时候,再一次以极快的动作,把个崔家堡的船上东西,搬了个精光。
当然,抢船的动作,是有些夸张的,因为,那也是“快刀”张不凡在他的“伟大”杰作上所施的小小修正而已,也可以说,是他在一道菜馔上,稍加一点佐料罢了。
刚刚爬在附近小岛上的石钟,手指挂着万寿山庄旗子的三桅船,对还在往岸上爬的丁大川说:“老大!你看!他们根本不是从万寿山庄来的嘛!万寿山庄的船,也不可能象他们那种骠悍。”
抚摸着身上的伤口,丁大川抬头远远望去,不由惊叫道:“他娘的!原来咱们遇上海盗船了。”
“不可能吧!他们明明不是打着江陵万寿山庄的旗号吗?而且他们的衣裳,也全一色的万寿山庄人穿的衣裳。”石钟也有些狐疑起来。
“这件事透着蹊跷,八百里的洞庭湖上,竟然会出了海盗船,咱们还蒙在鼓里。”丁大川斜靠在乱石堆上,喘着大气说。
“老大,你看咱们回到君山,怎么向堡主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只有实话实说了。”
二人望着这宽不过十来丈的狭长而弯曲的水道,真是酸咸苦辣全涌上了心头,想着一下子死了十几个手下,更沉了一艘双桅快船,自身又伤痕累累,这要往后说出去,崔家堡第四船队的大头目这张脸,真不知往哪儿放才是。
遥望向远处,那艘三桅“海盗”船,早已出了十二道弯口,往远处驶去。
“神拳太岁”石钟对丁大川说:“老大你歇着,我爬到山顶上去看看,那条船驶往哪个方向。”
他话一落,人已往山顶爬去,悬崖危石,峭壁加上乱草,石钟还真的在惊险中,攀上这小岛的顶端。
然而他失望了,因为不知由哪里冒出十几艘大帆船,而他却无法分辨出撞毁他们快船的那艘“海盗”船,溜往哪个方向而去。
其实,他哪里知道,当“快刀”张不凡的船,一驶离这十二道弯的时候,在一阵急驶中,早已脱下伪装,完全是渔人打扮,等到石钟爬上山头,“快刀”张不凡的船,早已混进一群船只中了。
于是,当天色灰暗,水面上帆影投岸的时候,“快刀”张不凡这才又把他的那艘“怪”船,泊锚在原地。
于是,“快刀”张不凡又登上那只小划子,但他却在划子尚未离开船边的时候,仰天对送他的飞虎寨四大武士说:“如果事情顺当,不出几天,我就会再上船,这出戏也才刚刚在跳完‘加官’,正戏还未上场,为了避免暴露咱们的行迹,赶天亮的时候,就在这附近下网捞鱼,记住,穿什么衣裳就唱什么戏,穿上黑老包的朝服,总不能跑龙套。”
终于,小划子又把“快刀”张不凡送上了石堆岸边。
终于,他又骑上他那匹“乌云盖天”宝马,扬鞭指向江陵,而江陵,却是万寿山庄的“穿云燕”王老十的地盘。
当“快刀”张不凡于第二天傍晚,绕上那座满栽桃花树的万寿山坡时候,却突然想起戏里面的一句“戏词”,好象是:为江山跑坏了乌锥马。但他却是:为泄愤跑坏了“乌云盖天”。
呵呵一笑,“快刀”张不凡顺手拍拍他那匹“乌云盖天”的马脖子。
就在他刚一转上坡道,突见两个衣衫褴褛、满身是伤的人,一拐一拐地往这万寿坡上爬。
走近一看,“快刀”张不凡瞠目大吃一惊,结结巴巴地问:“二位……二位不是丁兄与于兄吗?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丁仁杰一看,来的竟是新姑老爷,一个箭步,冲到“快刀”张不凡的马前,一拉“乌云盖天”的笼口,悲愤地叫道:“张家姑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我们是奉命同君山崔家那边取得联络的,他们怎么可以以大吃小,硬把我们的船撞的稀巴烂,人也被他们砍杀净尽,最可恨的,还把我们船上的东西,连死人的衣服,全都扒去,难道他们君山崔家堡的人,全是一群海盗?”
“是呀!如果我二人不是手底下还有那么一两招,说不定也早已被他们劈死在洞庭湖了。”于金山愤然地说。
“快刀”张不凡怔怔的,双目痴痴地望着远方,自言自语地说:“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嘛?”
一面说着,就见他翻身下马,扶着走路一拐一瘸的丁仁杰,说:“你行动不便,快上马,这一段坡道还很长呢!”
也不等丁仁杰有所表示,右手一挽,已把丁仁杰送上马背,扭头又对于金山说:“干脆,于兄也上马,这样咱们就走的快些,也好快点叫老爷子知道。”
“快刀”张不凡在前面拉着马缰,弯着腰向山坡爬,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二位仁兄,这我就不太明白,明明我赶到了君山崔家堡,还亲自听他娘的那个崔大胡子,发号施令的,派出人马,算准了去十二道弯那个鬼地方的,怎么你们会碰上了一群煞星,真叫活见鬼。”
要知恶人是不怕骂自己的,愈骂,恶人似乎愈舒坦,也做起坏事来,更是心安理得,所以往往在没有人骂他们的时候,免不了自已骂上自己一顿。
而“快刀”张不凡就是这种人,不过他骂自己,多一半是为了掩护自己,要不然,坐在马上的于丁二位,怎么会打心里眼透着感激!
只听于金山戚苦地说:“姑爷!你还真是难以想象,我二人虽没有葬身鱼腹,可最少也要蜕下两层皮,你绝对想不到,那群王八蛋那股子狠劲。”
他喘了一口气,又道:“一上来,我们还以为找对了头呢!所以一点防备都没有,就等双方连络上以后,安排一切大小事务以后.就等进行了,那会想到,那艘三桅大船,船头水下面,还装了可怕的机关!”
“快刀”张不凡“啊”了一声,猛回头,望着马背上的于丁二人,露出满脸惊悸的样子,高声说:“怎么的?什么样的船?竟然船头上还设有机关呀!”
“可不是嘛!就在那大帆船的船头水线下面,明晃晃的露出一根两丈长的尖钢锥子,不要说是木头船,就算是铁壳船,也会被那根钢锥顶个大洞。”
“快刀”张不凡一听,双眉倒竖,冷冽的目芒,暴射而出,狠声说:“难道崔大胡子造有这种绝子绝孙的快船?实在叫人难以相信。”
突又听于金山垂头丧气地说:“单是把船撞沉,还不大要紧,却是那般海盗,不知道从那儿挑挑捡捡的,集了那么二十多个又租又高的凶神恶煞,有一大半都生了满脸乱如茅草的胡叉子,一个个孔武有力,挥起手中大砍刀,你就不知道那股子狠劲,有多叫人丧胆的,我们二人还算有那么一点道行,要不然,还真不容易逃出来。”
“快刀”张不凡似是忘了那就是他的“作品”一般,只是一脸的懊恼,说:“可惜我不惯水上生活,看了水就六神跑了七神,不但晕头转向,就连我自己是老几,都不认识,要不然,鸡公山飞虎寨的寨主,还真想去领教一下这群该死的王八蛋。”
一顿大骂之后,“快刀”张不凡又问:“这件事该有好几天了吧!怎么二位这时候才摸回庄里来?”
“有几天,我们也糊涂了,因为我二人在跳入水中以后,好不容易才爬上一处孤岛,也真够倒霉的,直到第二天晚上,才看到一条钓鱼船,还是说了许多好话,人家才连夜把我二人送到陆地上,要不然,我二人恐怕到今天,还在那个小岛上啃生鱼呢!”
“快刀”张不凡一听,嘿嘿一阵笑,不过他是“笑分两头”,一头是自己得意的笑,那是在自己心里的,另一头却是在脸上,而脸上就得要有表情,当然,这个时候他还笑得出来。那当然也只有“嘿嘿嘿”皮笑肉不笑的冷笑了。
虽然说是一阵令人倒胃口的冷笑,但听在马上的于丁二人耳中,却是大为受用。心里已对这位新姑者爷,产生了莫可言状的好感。
要知当一个人,处在失意的时候,在他的心理上,是残缺的,也是不平衡的,这时候如果有人再加以刺激,那就能促使他趋向极端;相反的,如果给他注入温情,处处加以同情、关怀,那就会使他大为感动。
一般人只知道“雪中送炭”,是针对“送炭”人而言,但真正能领受这句话含意的,应为“受炭”之人,因为只有“受炭”之人的感受,才显示出人性光辉的一面。
就在三人快要爬上万寿坡,而万寿山庄的大拱门已在望的时候,“快刀”张不凡这才低声而又沉痛地说:“二位仁兄!这件事算得是‘事出突然’,我自会在我那岳父大人面前,为二位说话,还请二位放宽心。”
他这一说,马上的于丁二位,几乎把这几天的窝囊泪,给挤出眼眶来,那份感激,简直就是难以成声了。
三人也才进入那道圆形高大的拱门,就见一堆人,簇拥着“穿云燕”王老十,站在那座宫殿式的大厅前面的高台阶上面,抖着两只手,直嚷道:“这是他娘的那门子倒霉事情!却偏偏给我王老十碰上!”
两旁的假山,四周的各种奇草异花,惹不起“快刀”张不凡三人的兴致,三人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尤其是“快刀”张不凡,简直就象个劈不烂的木头,看上去这场败仗,好象是他打的一样。
三人如丧家之犬一般,就在台阶前面,停下马,早有三四个庄丁跑到马前,把丁于二人扶下马来。
“唉哟!”丁仁杰似是伤处被碰到,发出一声叫喊。
而于金山反应极快,他跟着叫了一声。
看着于丁二人被扶入大厅,“穿云燕”王老十迎着走上台阶的“快刀”张不凡,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搞的嘛!”
“岳父大人!这档子事,咱们可得好好合计合计,如果是君山崔家堡的崔大胡子在弄鬼,你老尽管放心,不出三五天,小婿一定摘下那老小子的颈上人头,双手捧到岳父大人面前,不过……”
“不过怎么样?”王老十一瞪眼,红脸一沉。
“快刀”张不凡慢吞吞地道:“不过吗!这事有些不对劲头,咱们还是先问问清楚再说。”
看着萎顿在椅子上的于丁二人,王老十尚来开口,“快刀”张不凡已抢先叫道:“快去请个大夫来,为于丁二位头目疗伤,另外赶快弄些吃的来,我们三个都饿惨了。”
张不凡尽量找机会,也把自己往这件倒霉事里而塞,虽无求表现,但也多少让人觉得他已在尽力了。
“穿云燕”王老十大红脸直气的红中泛青,嘴唇发紫,胖墩墩的细皮白肉大手,颤抖着指向于丁二人,问:“你们说说着,怎么会弄成这付模样,船呢?还有船上的十多个人呢?”
“岳父大人,你老还是别急着问,先让他二人喘口气,容我先说吧!”
于是“快刀”张不凡又一次令人毫不疑惑的把“美妙谎言”,说了出来。
就见张不凡指手划脚地说:“我一离开咱们万寿山庄,一路上连吃饭住宿都能省则省的赶着冲到君山崔家堡,还真巧,崔老头,那个人称崔大胡子的,正好在他那堡里面纳福呢!于是,我就说明来意,分析利害,好不容易,他才勉强首肯,我这才在他的挽留下,在他那崔家堡住了一晚,这才看着他分派人手,还特意找来他的贴身亲信,说明一切,并决定一大早发船,我这才觉得一切怪顺当的,就等消息送来,咱们好下手取东西。”
他有些口干舌燥的样子,干咽了一下口水,又道:“我这才感到一身轻松的慢慢往回走,那想到我原合计的,就算丁于二位回头,也要两三天的时间,却不想我才要上咱们前面那个万寿坡,却碰上丁于二位,狼狈不堪地走着回来。”
一脸苦涩地又道:“听他们说,是被海盗给洗劫了,船也沉了,人也完了,单只就跑回他们两个来。”
于是,在“穿云燕”王老十的细问下,“快刀”张不凡只得又把丁于二人所说的,重说一遍。
习惯的伸出两只胖墩墩的白手,往红脸上一阵揉蹭,“穿云燕”王老十双目突然暴射出冷冽的寒芒,逼视着“快刀”张不凡问:“依你看,这是不是崔家堡在玩什么花样?”
“快刀”张不凡道:“依我的看法,这也许不是崔家堡在耍阴谋。”
突听丁仁杰低沉着声音,说:“我在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就听一个围杀我二人的其中一个使大砍刀,满嘴胡楂子,一口黄板牙的粗汉,在大叫着,快把我二人解决掉,要赶着回崔家堡呢!”
听了这句话,“快刀”张不凡笑道:“如果是在大叫中,说出这句话来,而又让你们二人逃掉,我敢说这必然是那帮王八蛋嫁祸于人的诡计。”
他微微一顿,又道。“你们想想,崔家堡再嚣张,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打着名号来硬抢,更何况他们明知道咱们船上连个毛也没装,还有什么好抢的?”
“对!姑爷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疑问,因为他们那艘大船上,还真是穿的崔家堡蓝衣裤,就连挂在主桅上的那面大蓝旗上,也清楚的绣着一个‘崔’字,这一切加起来,还真叫人起疑的。”
也就在大家正讨论的不知如何下结论的时候,大厅边丽影一闪,走进一位绝色美女。
“快刀”张不凡不用猜,就知道她是谁。
当然,是他的新婚一天半就分开的王玲儿,这位“穿云燕”王老十的义女。
款款的碎步,走到“快刀”张不凡的身边,细声细语的,王玲儿笑道:“相公,你回来了!”
“回是回来了,恐伯我还得马上走人。”“快刀”张不凡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突听“穿云燕”王老十冷冷地说:“还不急,这事咱们可得好好合计合计,有道是:吃一次亏,就得学一次乖。”
一面嘿嘿的冷笑一声,又道:“我王老十打从出道以来,还没有吃过这种哑巴亏,要是不设法连本带利的把它找回来,我王老十就是王老‘憋十’。”
“快刀”张不凡似乎是打蛇顺竿上,一拍桌面,说:“对!岳父大人说的不错,如果咱们不把事情弄清楚,不要说这哑巴亏难以忍受,就算是江陵万寿山庄的这块招牌,在后也无法在武林中高挂起来了。”
一面站起身来,对王老十一抱拳,又道:“小婿想还是我这中间人,连夜再跑一趟君山崔家堡,我要当面问问崔大胡子,他究竟是存的什么心?如果他不把事情交待个清清楚楚,看我不把全鸡公山飞虎寨所有人马,踏翻他那个老鳖窝才怪呢!”
看他那气呼呼的模样,还真是要往外冲去。
“穿云燕”王老十一看,急忙伸手一拦,说:“贤婿别忙,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我看你还是同小玲儿回后屋去,今晚咱们还是在这万寿山的大厅上,好好的喝几杯,也好替丁于二位头目压压惊,看样子,还真有得折腾的,咱们可不能因为就这么损失一点点,就垂头丧气相反的……嘿嘿!”
王老十这么神秘的一声冷笑,连“快刀”张不凡都有些莫名奇妙的样子。
只听王老十说:“咱们如果没有什么损失,硬要在他们那儿插上一脚,师出无名,姓崔的一口拒绝同咱们合伙,咱们是一点辙也没有。”
他似是有了得意的念头,所以胖红的脸上,有了自然的笑意,就连面颊上的两个似隐若现的酒涡,也露了出来,好象刚被澡堂子里的扬州师傅侍候过一般的轻松,说:“娘的这回可好,咱们已经有了损失,你们知道吧!这种损失,就叫做投资,你想咱们能放弃投资吗?”
“快刀”张不凡—听,心想:“你这个老王八蛋,还真的财迷心窍到十八国了,等有一天,我张不凡一准叫他老小子血本无归,外带赔上你那个花不溜丢的姑娘。”
于是“快刀”张不凡笑啦!
而张不凡的笑,永远是有含意的,是别人难以了解的,但却容易造成别人的错觉。
就象现在,当王老十看到张不凡的笑,他打心眼里高兴,因为他认为,女婿一定首肯他这种独特的见解。
“这样好啦!我今晚修书一封,你明天一大早就带往君山的崔家堡,可要当面交给崔大胡子,同时也要叫他亲书一信说明一切,为了共同利益,前几天十二道弯那码子事,‘有则因之,无则加勉’。不过,如果不是崔家堡玩的花招,那双方就得设法把那批海盗揪出来,咱们再往十二道弯去,人船就放心多了。”
“快刀”张不凡这才站起身来,拉住王玲见的细手,往外走去。
当二人走到于丁二人面前的时候,“快刀”张不凡特意停住脚,说:“二位仁兄,安心养伤,你们已替万寿山庄出尽了力,往后还有得拼的,我岳父大人不会亏待二位的,我张不见也不会放过那批海盗,二位等着瞧吧!”
说完,一搂玉玲几的细腰,一蹭一扭的,往后院长廊上走去。
就听丁于二位头目,哑着声音,直叫:“谢谢姑爷!”
而“穿云燕”王老十,也一摸红脸,得意地笑啦!
当天夜里,“快刀”张不凡像一头无法驯服的猛虎一般,差一点没把个“驯兽师”王玲儿给吃掉,不过,当驯兽师高竖白旗的时候,猛虎却变成了一头温柔的大猫,一头躺在王玲儿的怀里,呼呼大睡起来。
“快刀”张不凡这么一睡,直到日上三竿,如果不是一块印花的绸布窗帘,挡住光线,日头可能就会穿窗而入,照在张不凡的屁股上。
王玲儿对于沉睡在自己怀里的“快刀”张不凡,还真是有些莫名奇妙的爱意,想想着,两人本来互不相识,才就那么看过一次面,就凑合在一起,这往后的日子,还真不知道是怎么个过法,难道真的同他去当一位压寨夫人?再说自己受到义父的交代,要认真的看牢这位已成了自己丈夫的大寨主,唯一的希望,就是他能真诚的与义父合作,来个皆大欢喜。
想到此,王玲儿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就怕把张不凡给弄醒。
终于,外面有了人声,那是总管“摧魂拳”甘巴东的声音:“大小姐!姑爷!二位起来了吗?”
床上的王玲儿尚未坐起来,却见“快刀”张不凡一骨碌,就溜下床,口中边叫道:“是总管吗?我这就出来了。”
门外的甘巴东笑道:“姑爷不用慌张,老爷也不过刚刚走入前面大厅。”
他话音刚落,“快刀”张不凡已一面扣着上衣扣子,一面跨出门来,当他回头再看王玲儿的时候,却见她有如海棠春睡,嫩脸绯红,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像苍穹中的星星,一眨巴一眨巴的,叫人看了还真透着痒酥酥的。
跟在甘巴东的身后,绕过一段长廊,来到这个宫殿式的大厅上,而厅中间,正坐着“穿云燕”王老十夫妇二人,还有就是王老十的儿子和女儿。
“贤婿,这一晚可睡得好吧!”
王老十只是一句场面话,却问得张不凡有点脸红,心想,这不等于是空言一句!你老小子安排的,还有不好的道理!
但张不凡却也只是淡然一笑,说:“本来应该睡得很好的,尤其有玲儿在身边,我更应该睡的舒坦,怎奈昨日丁于二人那档子事,叫我真的翻来覆去的没好睡,直到天快放亮,我才迷糊的睡了一会儿。”
其实,他这几句话听在王老十与甘总管耳里,早就变了质,因为,老奸巨滑之如王老十者,精明干练如狐的甘巴东,那还会不知道,二人不约而同地想:你小子这是得了便宜还在卖乖,什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十成十是翻云覆雨的睡不着吧了。
却见王老十与甘巴东二人相视一笑,说:“吃过饭你就上路,我希望尽早得到回音。”
一面,王老十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递给“快刀”张不凡说:“贤婿算是我两家的中间人,这件事要弄个清楚,但对于合作的那档子事,却不能不进行,我这信上说的很清楚,他也可以算定人手,大家一经会合,也好早日去十二道弯下手。”
至于下什么手,只有“快刀”张不凡一人知道,就连王老十,也只是在“快刀”张不凡处听来的。
于是,匆匆吃过饭,“快刀”张不凡在与王玲儿一阵依依不舍情况下,又骑上他那匹“乌云盖天”宝马,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疾赶,因为他深自知道,他是在离开洞庭君山崔家堡之后,是去在鸡公山,他的飞虎寨去的,那可是有着六七百里遥远的路程,再说,他是回山寨,去应付信阳山来的“天龙”刘大年的,总不能不把时间捏拿准。
就在他才走出江陵地界不过四五十里,“快刀”张不凡伸手入怀,摸出王老十写给崔大胡子的信。
想来,这封信是一定要看的,万一提到“快刀”张不凡,那还不当场拆穿自己的假面具来?
就见他掂着那封信,双眉微皱,一阵思忖中,他觉得有点费思量。不过总得设法叫崔大胡子写上一封信,才是必然的情势。
“乌云盖天”四蹄稳健的奔驰着,“快刀”张不凡也拆开了那封信,反正人在马背上,自然不会撞着路人,于是他把那封信看了个仔细:
呈
崔大堡主阁上,再拜!
今有小婿张不凡………
一声冷笑,“快刀”张不凡连再念下去的劲头,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三把两把的,把那封信撕了个稀碎,随手一抛,象洒一把小花一般,飘向了四野。
“快刀”张不凡只觉的有点“猴儿舐蒜坛子,怎么滋味都不是味道”。
心想:这要是被崔大胡子看到,那还了得,娘的,找家饭店先住一夜,我张不凡再替你写一封,写一封皆大欢喜的信,那不是更好吗?
“快刀”张不凡有了这么一个决定,心里开始舒坦多了,于是,江南的春光,这才把他的人给锁住,张不凡这才发现这江南的美,实在美的有些过火,因为鸡公山附近,就难以有这么美丽的风景。尤其自鸡公山往北,更见荒凉。那象这江南,到处小桥流水,连他娘的花林中的鸟叫声,都象是梆子戏里的那个女角的声音,而越往南行,更是蓬船群群的划过那星罗棋布的湖泊,穿过那些有如万寿山庄前面的拱门一般的石桥,而湖岸上,尽是绿油油的稻田,要不然,就是桃花遍野的争艳,就连那骑在牛背上的牧童,也着实让人觉着,未尝不是美景中的人物写照。
懒散的骑在马上,“快刀”张不凡晃里晃荡的,来到一个小镇上,这时候也不过刚刚正午,算算路程,这儿距离江陵,大约也有个七八十里地。
小镇不大,可是人倒是还真不少,除了街上行人磨肩接踵之外,几家饭店,也都正是高朋满座。
“快刀”张不凡就在镇角地方,才找到一个小饭馆,要了一些酒菜,随便填饱肚子,这才把小二叫到身边,问:“能不能找个地方,我要写封信。”
一面随手塞给小二一块碎银。
有钱好办事,走到天边都是一样。
只是小二连低头看一下都没有,迅速将碎银往怀里一塞,笑道:“有,有,客官请随我来。”
“快刀”张不凡一笑,立即起身跟在小二身后,走入这家小饭铺的后院。
一进入后院,“快刀”张不凡眼睛一亮,心想:这家饭铺不大,门面也不惹眼,但这后院里却是另有一番情趣,这还真的叫人看不出来。
其实江南人的住家地方,大多数都收拾得很有情调,就算没有假山花园之类的小住家,也会种上一些奇花异木,所以这本不足为奇。
只是“快刀”张不凡所看到的,却是这家小客店的后院,竟然引进一条小溪,更在这小溪上,也搭了一座小小的“之”字木桥,更在一旁,修了一个莲池,荷叶茂盛,荷花朵朵,一对大白鹅,还在池中似游不游的,昂首望着进来的“快刀”张不凡。
沿着院子两边,分别是两条长廊,廊柱漆成朱红,地上木板闪闪发亮,还真够于净的。
小二把“快刀”张不凡带入一个小房子里,笑说:“客官,你就在我这小房间里凑合着写吧!我去给你弄纸墨笔砚来。”说罢,转身就走。
“快刀”张不凡只谈然的瞟了一下小屋四周,屋内只是一桌一椅,单人小床一张,一张棉被,堆在光秃秃的木板床上,不过虽然简陋,倒还干净。
也不过一会儿功夫,小二已把笔墨纸砚,送到小屋里,一面笑道:“客官,你只管在这儿写,我还要到前边去忙着打杂呢!”
摆摆手,“快刀”张不凡这才把门合上,拉开凳子坐下去,当他摊开信纸的时候,他开始露出了微笑,一种得意的笑。
于是,他在胸有成竹之下,很快的写好一封信。
就在“快刀”张不凡得意的一面往怀里塞他写好的信,一面往外走的时候,突然之间,只见从厅院的小桥上,冲过来一个年轻妇女,披头散发,泪眼婆娑,就是没有大声呼叫,看样子可能是怕惊动前面的客人。
望着衣衫不整的这个女子,从自己身边,一闪而过,“快刀”张不凡不由一怔,心想,这是干什么的?
突然又见一个壮汉,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气咻咻的也冲过来,一面口中在大叫:“我看你还往那儿跑!”
这真是一幕突如其来的闹剧,“快刀”张不凡还真的觉着怪好玩的。
当男的光着一双脚丫子,象只野狼一般的,穷追猛赶的时候,却见那个女的,就绕着“之”形小桥与长廊,尽在打转,一连跑了两转,“快刀”张不凡这才开口叫道:“要不要我帮你一把呀!”
突然,男的似乎这才发觉到有生人在,立刻就在“快刀”张不凡的身前停住,戟指张不凡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跑到人家后院来?”
“我是过路的,特来帮你抓老婆的呀!”“快刀”张不凡哈哈笑着。
“咦!你怎么知道她是我老婆?”
“要是别人老婆,你敢这么样的穷追?”
“错啦!她不是我老婆。”
“噢!那是你姐姐或妹妹了?”
“放你的狗臭屁,她是你姐姐。”
“快刀”张不凡双目一凛,但立刻又微笑着问:“那你说,她是你什么人,才让你这么穷追一通的?”
“她是我什么人,你管得着吗?”
“管是管不着,不过要是我一高兴,那就可能要管上一管了!”
“乘着你还没有高兴,赶快滚吧!”
突听远处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喘着大气,手扶栏杆,高声说:“这位大爷,你还是快走吧!可千万别惹他呀!”
她这么一叫,可真把个“快刀”张不凡的兴致给提高了。
嘿嘿一笑,“快刀”张不凡不高不低地说:“我本来是想走人的,可是你们二位这么一拉一唱,还真把我的兴趣引出来了。”
他微微一顿,又道:“我这人还真有那么一个怪毛病,兴致一来,可是没完没了,如果再不把事情弄清楚,我是茶饭都觉着没味。”
突听身前的赤脚壮汉,冷笑道:“有时候多管闲事,会惹上杀身之祸,当然,好奇心也会让你弄个缺胳臂少腿,追悔莫及的。”
“你在唬我,还是在吓我?”
“你可是想试试?”
突又听那个女的叫道:“翻江龙,你可不能在我这儿杀人,就算你要银子,我拿给你就是了。”
就听那个叫“翻江龙”的壮汉,冷然一笑,戟指“快刀”张不凡道:“算你小子走狗运,李大爷今天饶你一次,下次如果让我再碰上,小心我把你剁了喂王八。”
“快刀”张不凡又是一声哈哈,说:“那我得谢谢你了,不过……”
“不过什么?”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同她究竟是个什么七扭八缠的关系?”
“我看你小子是有点皮肉发痒,不淌点血,掉块肉,你是不死心呀!”
他话还是刚刚一停,迎面就是一拳“黑虎掏心”,狠狠地挥向“快刀”张不凡。
“快刀”张不凡冷漠的双目,暴射一股惊人的寒光,只见他轻挥左手,就那么轻轻一拨,翻江龙挥出的拳,正好被他挥中。
象个纸糊的草人一般,“翻江龙”成了翻栏杆的虫,一头栽到栏杆外的荷花池中,而“快刀”张不凡的身子,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荷花池的水,原本是清澈见底的,荷叶翠绿,荷花娇艳,但当这“翻江龙”变成了翻“池”龙的时候,荷花池的美色,一变而为污黑一片,池底的污泥,被这翻“池”龙一阵搅和,连荷花池附近的清新空气,都变成臭气冲天味道,当然,“翻江龙”也都面目全非,一嘴巴的烂泥。
却见那个女的,飞也似地奔跑过来,急得直跳脚,一面叫道:“客官!你闯了大祸了,快逃命吧!”
“快刀”张不凡哈哈一笑,道:“真的有那么严重吗?这我更得要试上一试了。”
带着一身稀泥水,“翻江龙”一面用清水往脸上冲,这才戟指“快刀”张不凡道:“好小子!你是从那个王八洞里冒出来的,竟敢在这黄梅镇上撒野,我‘翻江龙’老实告诉你,你小子今天是死定了。”
一面攀上栏杆,口中骂道:“龟儿子,你要有种,就在这儿候着,我一定会让你小子见识见识我‘翻江龙’的厉害。”
“成!我就站在这儿候着,快去找你那些龙子龙孙们来为你出这口气。”
望着“翻江龙”走去的身影,那个女的急的跺脚,就差没有伸出双手去推“快刀”张不凡。
“客官爷!你还是快跑吧!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就是本事再大,也只是两只胳臂两条腿,他要是带个十几人,看你又怎么对付得了的。”
这时候,早已惊动前面的饭堂,有些怕事的,也只吃了一半,就付账离去,小二也匆匆走进来,一看这情形,小二也是大吃一惊,一面拖住“快刀”张不凡的衣袖,苦着脸,说:“客官,我可是好心借你个小地方写封信,信写完了,就该走人,怎么在这儿闹起事来,你可知那人是准?”
“谁?”
“唉呀!别问了,我要是你,早就撒鸭子跑啦!”
“可是,我不是你,你也并非是我!”
小二一急,又对“快刀”张不凡说:“就算你是帮我小二的忙,你还是走吧!”
突又听那女子也恳求道:“你一个人,惹不起他们的,少时来上十多人,我这小小的饭店,可要遭殃了。”
哈哈一笑,“快刀”张不凡轻松地说:“听口气,你大概就是这家客店的老板娘了?”
就见那个女的愁眉苦脸地点点头。
“你丈夫呢?”
那女子低下头,张不凡发觉她在滴泪。
却听小二接道:“我们老板死了,就死在江里。”
“快刀”张不凡神色一怔,又问:“那个叫‘翻江龙’的,他是你什么人?”
突见那女人悲愤地说:“他不是我什么人,他是这一带的一群混混头子,他听说我丈夫过世,就每天跑来找我纠缠,明摆着是要我的人,又要我这片小饭店。”
她抽泣了一阵,又道:“我一个女人家,叫我怎么来应付啊!”
头一次,“快刀”张不凡有了恻隐之心,同时,他觉得这帮人也没有出息,尽在这小地方搅和牛屎,永远难成大气候,想干,就得象我张不凡,尽干些不凡的事。
心念间,就见他哈哈一笑,说:“大嫂子!这件事叫我碰上了,自然也不能就这么叫人唬走的,不过你只管放心,我不会叫他们弄你一根桌腿。”
他呵呵又是一声笑,说:“我就替你出把力,把这群狗养的东西打发走,往后你再过日子,也就轻松多了。”
苦丧着脸,那个女人指着“快刀”张不凡道:“可是你只有一个人,他们的入可多着呢!”
仰天打个哈哈,“快刀”张不凡满脸笑意地说:“我这就给你打个比喻。”
张不凡伸着左手,指着自己鼻尖,说:“我好比就是钟旭爷,他们那群无赖,就好比是一群小鬼,你想想,钟旭老爷普天下也只有一个,你听说过有那么十个八个钟旭的吗?”
那女人与小二一听,还真是想笑,只是正要挤出的笑,却变成了苦笑,因为,在一阵人声吵杂与叫骂中,那个“翻江龙”,已领着至少十三四个穿着尽是白上衣黑粗裤,而又光着脚丫子的壮汉,每人手中均举着一把四晃晃的钢刀,冲进这家小客店中。
“算你小子有种,你还没有跑。”
“跑!往那儿跑?”
“老大!劈了他!”巳有人举刀霍霍,准备往“快刀”张不凡上身冲。
“等等!”“翻江龙”急忙用于一拦,又道:“咱们不可能在这儿杀杀砍砍,砍坏了这儿的东西,我‘翻江龙’第一个就心痛!”
“快刀”张不凡一笑,说道:“看来咱两个还真是有志一同啊!”
“去你娘的,谁同你有志一同,你已经是我李大爷手心上的糖面人,就等我捏个什么样,你就是个什么样了。”
只见他全身仍然湿淋淋的,只是右手多了一把扑刀,有刀在手,他似乎有了胆气,左手一挥,喝道:“走吧!咱们江边上去较量吧!小子!”
“好哇!那就各位请吧!”
走出这家小客店,越过小镇半条街,远远望去,前面十几个持刀汉子,看上去就象一群野狼,因为野狼是没有人性的,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刀在手,好像这世上的人都该死,只有他们才该活着一样。
但是,今天他们再也没有想到,狼群后面竟然会冒出一头饥饿的雄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