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石穴外面,“天龙”刘大年暗运内力,以低沉而有力的语音,隔着大石门传入石穴内,没有多久就见石门开始晃动起来。
这时候站在最前面的刘大年,崔氏昆仲,王老十以及朱守仁等人,全部都不约而同地戒备起来,原来闹哄哄的场子上,众人也都静了下来,只有附近大厅上的火势,似乎决要烧尽,偶而有烧断裂的粱柱倒塌声之外,连附近山石里的秋虫声,全都消失不见。
石门开始露了个缝,而那个缝也在慢慢扩大。
很快地,石门被里面的人推开了……
只见自里面灰头土脸地走出两个人。
没有人认识他们是准?
垂手的在众人面前,低着头,那样子就好象一个自知闯下祸事的孩子,一旦面对自己父母,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含有一种人性自然流露的一面,因为,那是装假不来的。
收起七星剑,“天龙”刘大年问道:“里面还有些什么人?”
“没有了!”
“那是说就你们两个了?”
“是!”
“你二人可是掌管鸡公山飞虎寨的粮食,替张不凡管银子的?”
“是!”
“什么名字?”
“我叫范盛,他叫米仓。”
众人一听这二人的大名,立刻引起一阵哄笑……
只听崔大胡子骂道:“这个畜牲,还真会折腾,找来个米仓,吃不完还有剩的。”
“天龙”刘大年冷然一笑,说:“你二人既然是掌管钱粮的,应该知道寨子破了,钱粮如何交割法吗?”
“四爷的话,知道!知道!”范盛开始感到生机有了希望,胆子也开始大了。
“天龙”刘大年笑道:“那就好!”
一面扭头对崔家昆仲与王老十三人说:“贵庄与贵堡两个地损失的金银,还请你们两方面,派出得力人手,仔细地清点出来,由你们的人马,连夜押回。”
这原本是先约定好的,“天龙”刘大年,只早依约行事,如果这石穴中有得多,而且比之一庄一堡所损失的还要多,那也是属于刘寨的东西。
反过来说,如果石穴中没有什么金银,甚至还不够归还一堡一庄的损失,刘家寨当然也认了。
至于一庄一堡损失多少,这可不难查知,只要范盛把账单开出来,自然就明白了。
人一到了涉及金钱,什么亲戚,什么朋友,全都成了狗屁,甚至是亲老子,也免谈了。
何况刘寨与一庄一堡,素无瓜葛,如今联手,也只是利害关系。
因利害而产生道义,这种道义是靠不住的。
因道义所累积的友谊,是珍贵的,也是坦诚可信的。
所以,当前的形势下,“天龙”刘大年在火势渐小之下,立刻叫人燃起火把,把个大场子照亮,人马各分成三,自己与崔家昆仲、王老十、朱守仁,以及刘光元六人,六人六面,就站在大石门外附近,其余的人,全都退出五丈以外。
“范盛!”刘大年低声地叫着。
“小人在!”
“你到这边来。”
“是!”范盛走到刘大年的右面。
于是,刘大年又对米仓说:“你到我的左面来。”
米仓也乖乖地站在刘大年的左面。
只听到刘大年哈哈一笑,高声说:“事关三方面的利益,有了个‘利’字,我刘大年就不能不加以小心,以免落人口实,而引起任何一方的不快。”
几个人一听,谁都没话说,就看他怎么个公平法子。
“天龙”刘大年高声问道:“范盛,米仓,你二人是不是完全知道万寿山庄两次共损失的金银?”
只见范盛与米仓二人同时点着头。
于是,刘大年又问:“对于崔家堡的损失,你们二人也全知道了?”
当然,二人又点点头。
“天龙”刘大年哈哈一笑,立刻拉过范盛,随手把七星剑抽出剑鞘。
范盛不由大惊,害怕得脸色都变了。
“不用怕,咱们到洞穴右面去。”
就在洞穴的右面,大伙只听范盛小声的,嘴巴嗫动,而刘大年的七星剑尖,立即在大岩上一阵刻划。
当范盛退回原地的时候,刘大年立刻把米仓又拉到洞穴的左面大岩石前,同样的,在刘大年问话之后,米仓也低声地说,而刘大年的剑尖就在岩石上刻。
一切完成之后,“天龙”刘大年回身对崔大胡子与王老十二人说:“二位已经看到了,我想二位损失的金银数字,应该不会错,就请二位先生在石面上看看。”
于是崔大胡子与王老十二人,急忙趋前看,而且是两面岩石上全看,只见数字完全与损失的相同,而且范盛与米仓二人所记的,也完全一样,这绝对假不了的。
突然,崔大胡子若有所悟地,急忙说:“不对!不对!还少一些!”
刘大年一愣,看了范盛与米仓二人一眼。
只见米仓与范盛也怔怔的。
于是,“天龙”刘大年反问崔大胡子,二人在事先末勾结的情况下,写出的数字完全相同,刘某人看不出还有什么不对的。
崔大胡子讪讪地说:“大数目对,只是另外的二十两黄金,他们没有写上去。”
刘大年当然不知道,却是米仓立即辩道:“是有二十两黄金,但并未入库,那是因为你崔堡主出手打了人,二十两黄金做为赔偿早已交给被你打的两个喽兵了。”
崔大胡子一听,气得大骂张不凡不是尔西,拿着他姓崔的黄金充大方。
只是当一众人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不少人窃笑,有几个还捧腹大笑。
于是,三方面派出得力的人手由范盛米仓二人领着,鱼贯地走入飞虎寨的这个大金库里。
清点,交割,一批批的运出崖穴。
站在洞穴外面的崔大胡子与王老十二人,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这些金银之后,差一点没有泪洒当场,那股子冲动劲,还真从他二人的表情上,一清二楚地看出来。
王老十的双手一直在那胖红脸上揉搓。
崔大胡子双手乱抓腮上茅草胡,差一点没有拔下来。
也就在二人高兴的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听到走在洞穴口的范盛,对刘大年道:“洞内的金银玉器古玩、珍珠、翠玉玛瑙,如何处置?”
刘大年心中激荡,但他力持平静,轻描淡写的问:“约有多少?”
“车载斗量,也要个二三十人来搬!”
“我的妈呀!”崔大胡子与王老十二人共同大叫。
“天龙”刘大年立刻举剑高高一点,对范盛米仓二人说:“打从现在起,刘家寨破例,收容你二人,眼前暂时把这穴中东西,加以清点,列个明细清单出来。”
范盛米仓二人一听,命算是捡回来了,高兴地连连打躬作揖,口中还不停地叫:“谢刘寨主恩典!”
“天龙”刘大年望望崔氏昆仲与王老十朱守仁,又道:“刘大年当初并未对你们一堡一庄提出任何条件,所谓的条件,那全是你们所提出来的。”
崔大胡子与王老十当然只有点头的份。
只听刘大年又道:“穴中究竟有多少东西,我是不知道,不过我刘大年行事,是有一定的原则。”
微微一顿,又道:“攻打鸡公山,三方面都有人死伤,刘大年再有理,也不能全拿了应得的走人了事,这就请你们两方面,马上清点死伤人数,就由我的份子里,犒赏或抚恤这些死伤的人。”
王老十立刻笑道:“死的多少?伤的若干?”
崔大胡子也笑问:“可是马上清查,当面点交?”
刘大年哈哈一笑,说:“只要穴中有,我准备死的一名一百两银子,伤的五十,这该够了吧!”
“刘家老弟,你可真够豪气的,成!咱们马上清点就是。”王老十立刻找来水戈曹干二人,快快清点死伤人数。
当然,崔家堡方面,更是积极,不到半个时辰,两方面的死伤名单,全部送到“天龙”刘大年的手上。
只是“天龙”刘大年连看都不看一眼,立刻交给范盛,问道:“够不够抚恤他们两方面死伤的人?”
范盛接过来一看,微微笑地回道:“回禀寨主,这两方面加起来的,不过九牛一毛而已,算不了什么!”
“天龙”刘大年一听,忽然仰天哈哈大笑,他似是把心中的豪情,尽情的发挥在他那笑声里,听的人极为感动不巳。
笑声一止,“天龙”刘大年高声说道:“既然还有那么多金银,我刘寨不须要挖窖藏金‘暴殄天物’,它既生不带来,死又带不走,要那么多何用?”
微微一顿,望着怔在一边的王老十与崔大胡子一眼,又道:“二位再清点现有人数,我刘大年每人犒赏他们十两银子。”
“天龙”刘大年简直拿着张不凡的“血汗”银子开起膳堂来了,他这种豪情,立刻赢得在场所有近千人的欢呼。
也就在这时候,朱守仁低头对他的这位师弟王老十说:“依我看,咱们不需要刘大年的这些银子,万寿山庄的门面要紧。”
“师兄!你这就错了,天下还有人把送上门来的银子往外推心那不成了二百五了。”
“依约,那是他刘寨应得的,我们不能要呀!”
“我并未开口向他要,是他自己愿意大方。”于是,朱守仁沉默了。
他深长地望了一眼面前这个一身铜臭味的师弟一眼,又回头望望万寿山庄的人马,他有些想哭,怪手杖拿在手上,有些抖,他不明白,师弟把银子看得这么重。
他在想,有些人拿出大把的银子,去买一个不易得到的“义”字,就象眼前的刘大年。
为什么有些人却把银子当成了命根子?
也许“快刀”张不凡就冲着这一点,才整他们的冤枉!
暗暗地叹息一声,朱守仁举着他那根怪手杖,在人们闹哄哄地分银时候,悄悄下了鸡公山。
也就在他刚刚走出那个山口,快到已成灰烬的那排茅草房前面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道:“朱老请等等!”一怔之间,朱守仁回头一看!
月光下,只见甘风洒开大步,紧紧地追来。
于是,朱守仁笑啦!
“你怎么不在上面分金分银,跑下山来干啥?”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那些钱我发着嫌窝囊!”
“英雄所见略同!”
于是,二人苍劫有力地哈哈大笑起来,一种豪放不羁的大笑。是人类发呼至性的笑,所以也引起了大地的共鸣,远远地从高山上曲折回荡底传遍了鸡公山,只是山上的人们,正在瓜分银子,没有听到山下有比银子更珍贵的笑声。
“走吧!老弟去到长城一游,那儿的人、事、地、物,全都带着原始的粗犷味道,但却是纯真的,不虚伪的,当然,论风景可比不上江南了。”
甘风一笑,说:“成!只要朱老高兴,小弟愿陪朱老从山海关顺着那破城垛子,溜到嘉裕关去。”
“这可是你说的!”
“我不会后悔的!”
“哈……”“哈……”于是,鸡公山前,走了两位真正的武林奇侠。
他们没有骑马,因为那些马原不是他们的,所以他们走起路来,是坦然的,勇往直前的,就算前面有一堵墙,也挡不住他二人的去路,即使是铁壁,也阻不了他二人的决心。
天苍苍,路茫茫,天涯何处是归乡?
但对朱守仁与甘风二人来说,天涯处处是家乡。
且说飞虎寨前,三方面各有所得,而落个皆大欢喜的收场。
当三方面均派出有力干部,把应得的金银宝物,相继地运下鸡公山的时候,“天龙”刘大年这才把范盛与米仓二人叫到跟前,说:“如今你二人已是我刘寨的人了,这胳臂肘应该怎么个弯法?”
米仓立刻哭说:“当然往刘寨弯了!”
“那就好。”看了一旁的王老十与崔氏昆仲一眼,又问:“那就快告诉我,‘快刀’张不凡与‘神算子’郭亮二人躲在哪儿?”
范盛与米仓二人一听到张不凡与郭亮的名字,全身不由一抖。
“天龙”刘大年哈哈一笑,说:“到了现在,就不用再怕他二人了,你说,他二人藏在哪里?”
王老十也道:“乘着我们三方面的人全在,正好把他二人拉出来做了,往后你二人也就放心过日子了。”
其实,王老十心里明白,凭他一方面的力量,“快刀”张不凡,加上个“神算子”郭亮,他实在难以招架。
心念间,他不自觉地回头看看……
不但看,而且还高声叫起来……
“师兄!师兄!”曹干小声在王老十耳边说:“好象刚才还在,一转眼就不见了。”
王老十有些吃惊,他知道他的这位师兄,笑遨人间六十春,“怪”味一身,只要他有点不高兴,八抬轿也抬不动他那个金身。
如今他悄悄地走了,讲好听些,是他帮忙已帮到此为止,算是很够意思了,说得难听些,他是看不惯自己这种“重银轻义”的行动,才愤而离开的。
只是,“快刀”张不凡没死,加上他那个鬼灵精的军师,二人一旦找上万寿山庄,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是追悔又有什么用?人都不知走到哪儿了。
也就在这时候,崔家的老二,崔百仑也在叫甘风,于是,两方面这才知道各走一个得力助手。
到了这种局面,崔大胡子与王老十,有了一个共同心愿,那就是快把张不凡解决掉。
突然,范盛说:“军师郭亮,本来在山寨上,不知他如今躲到什么地方了,至于寨主张不凡,他已很多天不在山寨上了。”
“他去了哪里?”
“听军师说,他有个姘头叫柳如眉,就住在江陵以南的一个小镇,叫什么来着……”范盛扭头望着米仓。
米仓立刻说:“叫黄梅镇。”
“对!黄梅镇,听说柳如眉是个小寡妇,人长得娇小玲珑,象个玉雕的人儿,她到过我们山寨,还送给大家三百两银子的见面礼呢!”
“天龙”刘大年哈哈一笑,说:“原来这小子躲到温柔乡去了。”
“这下可好,张不凡那畜生,就在我万寿山庄门地头上,我还不知道呢!”王老十恨恨地说。
崔大胡子立刻说:“如今那小子显然已落了单,咱们三方面,也不须要领着人马去找那小子,不如让人马先回,三方面各派得力人员,足够宰了那小子的。”
于是,“天龙”刘大年与刘光元二人,加上崔氏昆仲,以及万寿山庄的王老十与曹干水戈,共计七人,立刻顶着西下的大圆月亮,放马连夜扑向江陵的黄梅小镇。
人走空了!
飞虎寨的火光也熄了!
当山风吹起来的时候,黑煤灰,随着山风到处飘……
也飘进半山腰的一处小山穴中。
穴中,正有个人,在呼呼大睡,而那个穴口,也仅只能容下一人爬进去,然后再加以树藤遮掩,谁也看不到穴中还卧着一个人。
而那个人,正是鸡公山飞虎寨的军师,“神算子”郭亮,探出一个灰土脑袋,“神算子”郭亮望望天,大概快正午了吧!
空中,盘旋着十几只吃人肉的秃鹰,连乌鸦也聚了一大群,呱呱呱的叫个不停!
要知一个具有小聪明的人,虽不能成什么大的气候,至少对于维护自己生命的安全,还是会慎密的有着最坏的打算,而这个小穴,当初神算子在追赶一头狐狸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里,他曾不只一次的想:希望自己不要有一天象那头狐狸一股,躲进这个小穴中。
但是,谁也说不准万一这码子事。
而今,还真不幸被他言中,只是,那头狐狸教他活抓,而且也剥了一张柔柔的狐皮,而他,“神算子”郭亮,却逃过了致命的一劫。
这或者就是应了那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老话。
当“神算子”慢慢地由那个杂草横生树枝交错的小穴口里爬出来的时候,自觉身上有一股子难闻的臭味,他有些奇怪,低头细看,不由骂了一句:“狗养的!”当即急急地跳到山溪边,把个裤管连忙伸入水中冲。
原来一大泡变了色的屎,被他在穴口处撩蹭了一大片。
当然,他也想起自己设计用巴豆,弄得崔家堡与万寿山庄的人,大部分拉肚子拉得走不动路的得意杰作。
一边洗,一边郭亮也在苦笑,难道这就是报应?这报应来得也太快了吧!
拖着一条湿裤管,“神算子”郭亮真正成了丧家之犬,鸡公山原本兴旺的一个大山寨,转眼之间成了鬼域,成了废墟。
遥望着四周与远方,郭亮很想找一匹马,但山上除了死尸死马之外,什么也没有,他甚至觉着腹中饿的慌,也只能低头喝上几口山泉。
于是,“神算子”郭亮一咬牙,心巾就有了气,他气张不凡,弄了个女人,把个山寨一夕之间,断送掉,更不该上了人家的当,还不知道的沾沾自喜,从他老子“阴阳掌”张翠山手中接掌过来的基业,一下子完了蛋,还差一点把我郭亮的命也在这鸡公山上报销。
本来,郭亮还能设法去通知“快刀”张不凡的,就因为他有了这个想法,再加上柳如眉的影子,在他的心中忽隐忽现,他才决定不去通知张不凡,祸是他张不凡惹出来的,就让他去承担吧!
而郭亮算准了,来自三方面的人物,是绝不会轻易地放过张不凡的,因为他们知道,张不凡绝非是一盏省油灯。
突然间,从这些死人堆里冒出一个活人来,而且是精神抖擞的直往山上走,连撕吃人肉的秃鹰与乌鸦,都吓了一跳而飞向空中。
当“神算子”郭亮,心酸酸地走向飞虎寨的时候,他只能紧紧地闭上眼睛,才能回想起昨日以前,飞虎寨的不可一世的模样。
但当他睁开眼,面对现实,眼前都是焦黑一片,断垣残壁,半烧漆黑的梁柱,场子上的尸体,给人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嘿嘿一阵冷笑,但郭亮的双目中,却在淌泪。
他缓缓地走入两个崖穴内,他知道一个崖穴放着金银珠宝,另一个崖穴放的是粮食。
他先到放粮的穴中,发觉已成空的,连一粒米也没有,然后他又走到放金银珠宝的洞穴,当然也全是空的。
于是,他笑了,一种得意的笑。
一个人,即使处在倒霉如郭亮的地步,一旦发觉他的心机得逞,自然的流露,就是得意的一笑。
如今郭亮就是这样,因为他敢确定,他所私藏在另一个秘密地方的金子,是不会被人发现的,那是他的私有,而私有的那些金块珠宝,是可以让他痛快地度过以后的岁月,卖命这玩意儿,还是少干为妙。
于是,郭亮又有了另一种想法,他要等,等着“快刀”张不凡被人剥了皮。
等着柳如眉变成寡妇中的寡妇,然后他再顺理成章地,把柳如眉弄上手,当然,远走高飞是必然的了。
突然间,“神算子”郭亮施展出惊人的轻功,只见他双脚连环贴着一处绝壁,在双手的交互猛力攀抓下,一口气攀上一处较突出的大石上。
只见他稍缓一口气,随之一个纵跃,人已抓住一个藤根,稍加借力,人已消失在一个凹穴里。
也就在他刚刚落定,突然间,面前黑影一闪,一只苍鹰,自穴中据翅飞上天空。
“神算子”郭亮毫不迟疑地伸手在穴中一阵掏摸。
先是被他抓出一块山石,他毫不疑豫地把那块石头丢下崖子,然后又一阵掏,从他的表情上看,他似是真的得逞了,因为配合着他的笑脸,右手已拉出一个布包来。
“神算子”郭亮把布包往腰上一塞,立即自原路又纵落下地来。
处在这个时候,那个布包对他可是太重要了,当然,为了慎重,他还在地上打开来验着一遍。
不错,其中还包括五月节过后张不凡所分的那个金砖在内,这些金砖珠宝,如果善加利用,这一辈子也不会饿肚子。
有了这些东西到手,反而让郭亮的心中明灯亮了,他已不怨天,也不尤人,因为,所有鸡公山飞虎寨的人,恐怕只有他的结局最好,所以,他开始掌握自己的命运,过去那种胡天胡地的不知回转,总算没有把他推转到深渊里,原本即将熄灭的烛光,又开始在闪烁,上天似乎在郭亮的一念之间,又开始在眷顾他了。
当“神算子”郭亮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手摇橹橹,撒网于江岸附近的时候,那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了。
而在这三天里,却是鸡公山飞虎寨的“热闹气氛”,被“天龙”刘大年带到了黄梅小镇,这个沿江的小镇上。
且说“天龙”刘大年、刘光元二人协同万寿山庄的王老十、水戈与曹干,以及崔家昆仲,七个人连夜急赶,于一天一夜的疾驰中,终于来到了这个靠江边的黄梅小镇。
“人困马乏,咱们得找个地方歇歇恢复恢复疲劳,填饱肚子,再去找那小子。”
“天龙”刘大年这么一提议,几个人全表赞同。
小镇是不能进了,只好找一处树林子,大伙先靠着树干,小睡起来。
王老十望望天色,觉得八月的月亮特别大,如今都十七的大早上了,月亮光还赖着不下山。
当官道上开始有了行人的时候,王老十就近叫曹干去到小镇上,买些吃的。
曹干骑马,走进这个陌生的小镇,就着小镇,往前看,也只有一家人,在门前卖早点。
骑着马,曹干来到这个卖早点店的前面,他正在挑捡一些吃的时候,突然间,他的眼睛一亮,紧接着,是惊喜莫名,因为他看到张不凡,正由一个娇美的少妇,亲呢地送出门来,更亲蜜地一阵拉扯,然后,张不凡高兴之极地跨上他的那匹“乌云盖天”。
于是,“快刀”张不凡也看到了曹干在买吃的。
当然,“快刀”张不凡内心中有着激荡,你个子死定了,这是张不凡心中的话。
但表面上,“快刀”张不凡哈哈笑啦!
什么叫做巧,大概也只有张不凡遇曹干这码子事,算是再巧不过了。
因为,柳如眉的饭店,与这家卖早点的店铺,相隔不过两三家,早也不出来,晚也不出门,偏就曹干来买早点,他张不凡才晃出门来。
也许有人会说,活该张不凡倒霉,然而曹干也捏了个更霉味的憋十。
“那不是万寿山庄的曹大头目吗?”
张不凡又下了马,慢慢往前逼,嘴巴里却是够亲热的,这要是从前,包不准二人会把臂言欢,进入柳如眉店中喝一顿.但如今,二人心里头,却是“哑巴吃汤圆”,全都心里有数。
曹干一看张不凡向他欺身而来,心里不由冷冷一笑,心想,人家都说这张不凡甚是了得,老子今天非要掂掂他的重量不可。
面对着逼近的张不凡,曹干全力戒备,一面冷笑,说:“家都被抄了,一个人却躲在这温柔乡里来!”
缓缓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快刀”张不凡的双肩一缩,喝问:“你说什么?”
“想知道吗?”
“当然,而且你只有实说一途!”
“否则呢?”
“必死无疑。”
“你就那么有把握?”
“你以为我吹老牛皮?”
曹干笑了!
当然,张不凡的笑。也流露了出来。
一面,又开始向曹干逼近,但曹干并不后退,却伸手在背上拔出一把刀不刀、剑不剑的青芒毕露的三尺长两刃刀,一闪之间,护在前胸。
两个身材都算高的,这么一亮出刀子,附近吃早点的,甚至卖早点的人全都躲到屋里去了。
冷然的,但笑意依旧的张不凡,逼问道:“再说一遍你刚才说的话。”
“我不用再说,如果你命大,就自己去看看!”
“快刀”张不凡仰天哈哈一笑,道:“八成,你在玩弄你那个‘唬’字,可是你却唬错了对象,张不凡专门唬人,当然就没有想到,还有人唬到我张不凡的面前来,你这么说,我明白,你是怕死,怕我把你杀死在这镇上。”
本来,柳如眉把这一切,全看在眼里,但她却视若无睹,款款地走入店里,她甚至连店门都关起来。
当然,一方面她甚为放心张不凡,他不会有事的,另一方面,平日里张不凡也再三地对她说,一旦有了这种场面,她第一个先离开,因为她一离开,他张不凡就能尽情地放手一搏,她如果在场,只有使他分心,这自然是柳如眉不愿见的事。
也就在这个时候,“快刀”张不凡有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他要先把这小子弄个半死不活,然后再把他拖上马背,拉到荒郊野地里,好好逼问他刚才那句令人吃惊又难以相信的话。
心中有了定夺,“快刀”张不凡的笑意更浓了。
也就在双方距离尚不足一丈的时候,突然间,“快刀”张不凡和身撞向曹干的两刃刀锋上去,那样子就好象是:老子不想活了!你杀吧!
但就在这一刹之间,曹干打横地迎劈向张不凡的腰眼,那把两刃青锋,在晨曦的红光洒落下,泛出一道七彩光霞,一闪而出。
就听“当”的一声,“快刀”张不凡的身子,象极了河里的泥鳅,一滑而错过曹干的左侧。
于是,就听曹干闷哼一声,一股热呼呼冒热气的鲜血,已自曹干的大腿上往外冒,而曹干的裤管,差不多有一半被张不凡的“子母青锋”短刃割破。
这种情形,谁还能再战?
曹干心里当然明白。
只见他猛一抡手中长刀,逼退张不凡的二次攻势,人却在忍痛的状况下,弹腿跨上马背。
要吃早点,等做了这张不凡再吃吧!
而张不凡一看到曹干跨马去,他笑得几乎弯了腰了!
“想逃!我看你往哪儿逃!”
张不凡说了一句再粗不过的话后,一跨“乌云盖天”,也衔尾追去。
这下子可好,我张不凡不用费事,咱们就找一处荒僻的地方,好好促膝谈之。
前面驰的是曹干……
后面紧追的是张不凡。
二人才一出黄梅小慎,两匹马立刻欢开铁蹄,飞一般地往镇北方向扑去。
到目前为止,曹干才真的领教了“快刀”张不凡的不凡刀法,那可真是神出鬼没,令人难以防备的,因为,当他向你进攻的时候,你还是无法看清楚他刀出何方。
但当你看到他的两把短刃的时候,那已经是晚之又晚了,如何再去抵挡或躲呢?
只是,曹干一边急驰,一边在想,刚才“快刀”张不凡的那一刀,该可以投进他的肚子里,却为何划在他的大腿上?
是自己的运气好,气数未尽?
还是这张不凡另有阴谋?
但是,曹干永远也想不到,是他自己的一句话,救了他自己,那句家都披抄了!所以才让张不凡决心留他一个活口。
而后面追的“快刀”张不凡,却对自己充满了信心,放眼当今,谁能抄了他张不凡的飞虎寨?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
再说,他曾亲耳听到,九月九日,一堡一庄,可能联合信阳州的那个刘大年,合着计算他的飞虎寨,这几天他全都计划好了,今天就准备回山寨,同“神算子”郭亮,以及他的四大武士,同商破敌大计,想想看,曹干如今这么一唬,张不凡差一点没有笑出来。
于是,“快刀”张不凡拍马疾追。
眼看着张不凡的“乌云盖天”,也表现出不凡的姿态就差那么三丈来远,就要追上曹干的时候,突然间,曹干打横里一拢丝缰,就见他连人带马,撞向路边小径。
突如其来的一着,使得张不凡不及调头,而白白又冲出一段距离。
看到曹干去的方向,“快刀”张不凡一笑,自言自语地道:“娘的,鬼使神差,硬把你小子逼上死路,这下子我看你还想在哪里跑?”
调转马头,“快刀”张不凡一声吆喝,也连人带马冲向小路上。
而这时候,曹干的人与马,已在不远的树林边停了下来,而他的人,也痛得翻滚在地上。
“快刀”张不凡看得真切,树林中冲出一人,连拖带拉地,把曹干抱向树林中,快手快脚地为曹干上药。
而“快刀”张不凡,适时地出现在树林边。
“哎唷呀!我说呢!原来哥儿俩全在这儿呀!”
水戈连理都不理会,他甚至连头也未抬起来。
“怎么啦!兔还没死呢,狐就开始悲了?”
张不凡一边说,人却缓缓地跳下马来。
他还是一象笑容可掬的模样,好象一个老朋友,在这荒野中相遇一般的,面露欢欣。
也就在这时候,突然自一棵大树后面,走出了万寿山庄之主“穿云燕”王老十,只见他手持一把阔剑,缓缓地走出来,一面冷然地道:“张不凡,你可认识老夫?”
一开始,“快刀”张不凡还真的一愣,但瞬间,他又恢复了他令人迷惑的笑容。
“唷!那不是岳父大人吗?这阵日子过的可舒坦吧!”
“有了你这种黑心驴肝肺的女婿,你想我会有好日子过吗?”
王老十一面持剑在手,一面缓步向张不凡逼去。
适时地,水戈也从地上站起来,“呛”的一前拔出背上钢刀。
“怎么啦!我的岳父大人,敢情是领着你这两个东海来的龙虾,找我张不凡出气呀!”
“快刀”张不凡哈哈一笑,就在林边停下了脚步,两手叉腰,目注着王老十与水戈二人逼来,一面又道:“岳父大人,女婿可是半子呀!有道是虎毒不食子,不凡再怎么冒犯你,你总该大肚大量地加以容忍又何必硬要刀兵相向?”
“闭住你的乌鸦嘴,我问你,我万寿山庄与你的飞虎寨,有什么过节?”
“风马牛不相干!”张不凡回答得很干脆。
“那么我再问你,王老十什么地方得罪你这个黑心虫了,嗯?”
“不但没有得罪,而且是情谊深重,简直就是没有把我张不凡当外人看。”
“既然这么说,那你为什么,三番两次地耍奸施诈对我的万寿山庄,连抢带骗?”
“岳父大人,过去的就叫它过去吧!还提它做什么?”
“你说地可真轻松。”
“岳父大人,有道是忍一时之气,保百年之身,如果真的要刀弄枪地砍杀一场,万一老命再赔进去,那可就划不来了!”
“穿云燕”王老十仰天吃吃一笑,道:“小子!你真的以为王老十老得不中用了。我告诉你,你今天算是死定了。”
这一次该“快刀”张不凡笑了,只是,他没有仰天大笑,仅是耸动两肩,流露出乐不可支的样子,淡然地说:“岳父大人,大话说多了,那会闪着舌头的。”
一面,向前迎上两步,又道:“我本来念在我们岳婿一场,只把这东海两个水怪留下来,可是看情形,我不狠心搏杀,岳父大人是不会罢手的,也好,咱们就在这野树林中,清算一下总帐,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得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小婿站了上风,而把你们三个放倒在这树林中,万寿山庄可就是我‘快刀’张不凡的了,到时候王玲儿就要排到第二位,那第一位,当然就是你王老十的亲生女儿了。”
他此言一出,气得王老十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是个常胜将军,你小子以为你还能逃过今天?”
也就在“快刀”张不凡即将发动攻势的时候,突然间从另一个方向,走出了崔氏昆仲。
老哥儿俩一出来,还真叫张不凡一愣,但一刹间,“快刀”张不凡笑啦!
一面,笑意昂扬地说:“我的乖乖,怎么你们又捻和在一块来对付我呀,我这是造的什么孽,两个岳父全不饶我唉!我好可怜呀!”
“快刀”张不凡以为他说的只是一句俏皮话,但他哪里知道,他真的会可怜,可怜得如丧家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