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快刀”张不凡在他的那艘大船上,为了刺探崔家堡的动静,一直把大船闯入洞庭湖的崔家堡附近。
这时候双方正在搭话,但崔家堡的船上,谁也难以相信,那个一而再的弄得崔家堡鸡犬不宁的张姑爷,就在这艘破旧不堪,看上去快要散掉的大破船上。
“老乡亲,我们已经捕捞了好几天,也仅只够大伙吃的,再这样下去,咱们可就要下水去摸了!”
“耳朵塞驴毛了!不是告诉你们了,我们这些船,不是在这儿围捕什么鱼群的,眼睛带上驴眼罩了,怎么啦!没看清楚?那就仔细再瞧瞧,哪个船在下网,又哪个船在捞鱼的?”
“这就怪了,既然不是围捕鱼群,怎么会一下子集了这么多的船?”
“少罗嗦,快离开航道,天黑以前我们就要启锚了,到时候把你们这艘破船撞沉,可就怨不得谁了!”
就这么一阵吼叫,“快刀”张不凡已是心中有了谱,敢情崔家堡的这些船,还真的要连夜开往江陵,这不是对付我张不凡,是什么?
如果要张不凡推敲一下日子,也许不出个十天半月的,鸡公山前就会有一场大战。
于是,他不得不再次琢磨,把鸡公山的人马,来一个集中运用。
当“快刀”张不凡的大船,驰进那个荒芜的水湾中以后,他只叫留下三个年纪最大的守着船,其余二十六七个身经百战的大汉,连夜叫他们赶回鸡公山,向“神算子”郭亮报到。
而张不凡则又骑着他那匹乌云盖天朝着江陵而去。
原本,他可以派个精明干练的,去打探万寿山庄那方面的情形,但他实在不放心。
要知一个专于谋人的人,最怕的就是被人谋,“快刀”张不凡就是这么一个人,如果说得好听一点,是他处事细心慎密,但说得难听些,那是曹阿瞒之心,过多地疑虑了。
“快刀”张不凡并未走官道,而是沿着曲曲扭扭的江边小道,北上江陵,主要的他是在监视着崔家堡的大船,他要了解,崔大胡子与王者十二人在什么地方集结,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看看他们双方,究竟能集结多少人马,来对付他们的“女婿”张不凡。
然而,一直在“快刀”张不凡快到黄梅小镇,还不见万寿山庄的船队,与崔家堡的船相会。
于是,“快刀”张不凡肯定的知道,崔家堡的大船队,必然会直放江陵,而江陵又是王老十的天下,自己再有能耐,也不宜只身前往。
望望不远的黄梅小镇,“快刀”张不凡不自觉地咧嘴笑了,但如果仔细看,“快刀”张不凡的这种笑,显然的是苦笑,一种无奈何的苦笑。
如果这时候,他还想去技柳如眉温存一番,那么张不凡就成了一头猪,一头不知死活的猪。
但是,张不凡却知道这些,如今的时间,每一分都对他产生着生死的关连。
从崔家堡向江陵集结的船队来看,大概有个两三百人,如果再加上王老十等量人数,那么围攻鸡公山的人,少说也有五六百人。
从人员上的估计,“快刀”张不凡还真的不敢掉以轻心。
所以他第一次过柳如眉的门而不入。
也因此,他才苦笑着无奈地摇摇头。
非但如此,就连他路过云梦的时候,也没有心情再去品尝一下御厨蔡香的手艺。
他是快马加鞭地赶回了山寨。
“快刀”张不凡一回到鸡公山的飞虎寨,立刻把“神算子”郭亮与四大武士,集中到大厅之上。
就着一个两丈长四尺宽的大长方形桌子边坐下来,“快刀”张不凡面色凝重地说:“果然不出我所料,崔大胡子与王老十二人拉着手,并着肩地弄了六百多人,也就在三五天里,就会攻打咱们这飞虎寨了。”
“嗖”的一声,抽出右手小臂下的“子母青锋”短刃,就若那张大木桌划起来,一面说:“从地形上看,咱们飞虎寨是在这里。”
刀尖在桌子上一圈,然后又道:“他们进入鸡公山,攻击的路线,只有一条,就是这一条。”
说着,又划了一个曲折的长线,然后面色平淡的向一边的郭亮说:“依你看,咱们如何才能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
“神算子”郭亮咧着嘴巴,一只手指头在拨弄着胡渣子,缓缓的说:“首先,咱们在情势上是以逸待劳,眼看着五月将尽,天气上正愈来愈热,单就这两项加起来,对他们就是大不利,再说这帮家伙,全是些鱼兵虾蟹,离了水,就算是条龙,也要听任咱们摆布了。”
一面思索了一下,又道:“我不相信他们会每人一骑,冲上山来,也许一堡一庄各弄个几十匹马,那是有的。”
突听“血剑”苟不同抚着山羊胡子笑道:“就算他们每人一骑,我姓苟的也不放在心上,只要他们敢来,我就叫他们尝尝弓箭的滋味。”
“奔雷刀”李霸,把个绕腮胡子抓得“沙沙”响,一面笑道:“他娘的,才不过五六百人,也敢上鸡公山,我敢说这些王八蛋的还没有看见飞虎寨,我就把他们早已赶进丰都城去当‘阴兵’了。”
“快刀”张不凡快意的收刀回鞘,笑着说:“对!咱们给水里爬上来的一帮家伙,先当头一棒,然后再以原来计划,弄他们个片甲不留,临了,我再好好修理这两个老东西。”
“神算子”郭亮笑道:“留点余地吧!两个老的可千真万确,如假包换,是寨主你的老岳父啊!”
“鸟!都正面打开了,还他娘的攀亲带故的。”
于是,大厅上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当然,张不凡也开怀的笑了。
从江陵到云梦的官道上,这两天突然热闹起来,三五十个一起的人群,一拨拨的随处可见,每一拨人群中,都会有个十匹八匹马,除了一两匹马上坐的人之外,其采的马上,全都是大捆小捆的帆布包裹,里面装的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仔细看这些人群,可以分成两种,一批是穿天蓝色短衫裤,足蹬薄底快靴的汉子,另一批则是穿的酱色短衫汉子,但是,每个人的头上,均缠了一条细蓝缎带,腰上也来了一条布带子,看起来一个个精神抖擞,步伐轻快,好象这一场仗的胜利果实摆在鸡公山,就等他们去取,去拿。
这些人一到了云梦,唏哩哗啦的,把个云梦所有的饭店,塞得满满的。
而这些人,却正是崔家堡与万寿山庄把他们船上大部分的人调集而来。
“酒不能多喝,饭要吃饱。”这是崔大胡子与王老十共同的观点,所以在各人进入饭馆以后,命令立刻下达。
至于崔大胡子与王老十二人,他们没有喝酒,甚至连饭也吃不下,因为他们心里透着窝囊,天底下哪有老丈人兴兵攻打女婿的?你们有谁听说过?
眼看着战争一触即发了,因为,连云梦这地方的人。都闻到了火药味,他们在猜想,不知从哪个黑旮旯里,冒出这么一大群面无表情的汉子,好象每个人都是讨债鬼一般的,叫人不敢恭维。
其实,人们那里会知道,来的还正是一群讨债鬼。
过午时分,这群人开始上路了,在他们的“中军大帐”中,崔大胡子,崔百仑,同他们的六个水军头目,以及“穿云燕”王老十,成子九,同他们两名彪悍的曹干与水戈,大伙在一个小山凹里,席地而坐,商量着如何下手。
只听崔百仑道:“依眼下的情况来看,咱们长途跋涉,兵疲马乏,首先应该休息一阵,等恢复了元气,再下战书,找一处地势对我们有利的地方,再同那批王八蛋们,放手一搏。”
王老十点头接道:“对!鸡公山地势险峻,咱们对那个鬼地方的地形又不熟悉,如果冒然攻去,必然会吃大亏,所以我觉得崔老二的这个主意,最好不过。”
“如果他们死不出来,咱们总不能永远苦等在这儿吧!”崔大胡子皱眉抓腮,有些焦虑。
“如果变成缩头乌龟,咱们就把他们的出口堵住,然后放火烧山,还怕不把那一窝老鼠给烧出来?”
崔百仑这么一说,在场各人全都笑了…
于是,崔大胡子一拍大腿,对王老十得意地说:“还是我家老二成!咱们就依计而行。”
“距离鸡公山三十多里地方,咱们的探子报告,说那儿有一条小河,沿岸全是些老柳树林,大热的天,咱们可以到那儿扎下营寨,让大伙好好安歇,等明天一亮,着人去下战书,狠狠痛击那群狗养的。”
王老十说的口沫横飞,话一落,双手又在红脸上一阵揉蹭。
“既然有那么个好地方,咱们就通令双方人马,立刻起程前往。”崔大胡子也表同意。
于是,双方人马,又开始叮铃当啷的朝着鸡公山而去,远远望去,还真象是在大行军。
炎阳高照,好长一段官道上,连个乘乘凉的地方都没有,一阵子走下来,不要说是人吃不消,就连马匹也张着大嘴巴,好象把口里的拢口吐出来,才会舒服一般。
也就在这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几个老太婆与老头子,他们有的手上拿着碗,有的挑着茶桶,急匆匆的往路边一摆,斗大的一个茶字,被一个老头子竖了起来。
先是两个老头子,自己先就着茶桶,掏了一两碗茶,只顾的喝着,那种舒坦样,真的令人唾涎。
“老乡,你们这是上哪儿呀!大热的天,来喝口茶吧!”一个嗓音极尖的老太婆,好象是在拉生意。
就见一个头目迎上前去,一面抹汗,边说:“这儿离鸡公山还有多远呀?”
“三四十里,老乡!你们到鸡公山做什么?那儿住了一窝强人,可厉害着呢!”
“厉害个鸟,我们这就是来掀他们的老窝的!”
“这可是当真?哎呀!上天总算有眼,天兵天将下凡了,这往后我们这附近人家,再过日子,就太平多了。”
老头子一边说,一边高声叫道:“老太婆,人家都是来剿鸡公山那帮龟孙子们的,这可是救苦救难的天兵天将来了,咱们也应该表示表示。”
一面一摆手,对赶过来的人马,叫道:“老多们!今天这几桶茶不要银子,算是慰劳各位的辛苦了!”
他话一落,立刻围上来几十人,分别把几桶不温不凉,还带有点甘草二花的茶,喝将起来。
头上来的那个头目,心中一喜,立刻登高叫道:“天热,茶水不多,每人一杯,喝完走路,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于是,后面来的人,急忙往前挤,就怕大热天的,水喝完了,不知还能到那儿找到水喝。
所幸,一堡一庄骑在马上的人,还能够体谅走路的,所以骑在马上的人,就没有伸手要茶喝。
转眼之间,两大桶甘草二花茶,被喝一空,回头看看,还有一半人没有喝到。
于是,几个老头与老太婆,笑眯眯地说:“想不到两桶茶还不够,这可真的不好意思,赶下次各位再路过此地可以保留,那个时候,鸡公山也没有毛贼了,天下也太平了,我们几个老的,一定多弄几桶茶水,好让各位祛暑消渴,快点回家。”
终于,几个老人望着崔家堡与万寿山庄的人,鱼贯而去,这才相对一阵哈哈大笑,扛起空桶,绕道往鸡公山飞虎寨而去。
原来,这些卖茶的,正是鸡公山上的老喽兵装扮的,他们正是“神算子”郭亮所烹调的大餐中一味调昧品,似这种杰作,郭亮是最为拿手。且说一庄一堡的人马,大热的天,猛往前赶路,好不容易的,有一半的人,脚底板快的,抢到一碗茶水。
然而,他们再也没有想到,才又走了不到半个时辰,这些喝茶的人,一个个开始咕咕噜噜的肚子里响个不停。
急接着,就有人开始捂着肚子往野地里跑,有些跑不及的,干脆就着官道边脱裤子。
一开始,正应了那句俏皮话,乡下人拉屎,先硬后软。
而这句俏皮话,原本是对一个前居后恭的人说的,如今不妨也把它搬到这些人的身上,因为,他们实际上,一开始也是拉的硬屎,但到后来,却成了稀的。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连续……
不到一个时辰,所有喝过茶的人,全都拉了四五次,有些已拉得直不起腰来。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似乎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每个人,都喝了一杯浓浓的“巴豆茶”。
这回事,来得令人出乎意料,把个崔大胡子与王老十二人,气得几乎从马上捧下来!
“他娘的!敌人的影子还没有看见,咱们就先躺下一半,这要是被他们冲杀过来,岂不是要撒腿跑人?”
“还不到热得抗不住那种大热天,就他娘的忍不住了,抢什么茶水喝,这下子可好,仗也不用打了,背你们去看郎中吧!”王老十也在骂。
还是崔百仑较为沉住气,就在马上四下一望,说:“前面有块平坦草地,适合安营扎寨,后面背山,前面有河,所谓兵家上的靠山近水,大伙儿先在那儿歇下,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到云梦药铺里,买些治拉肚的药回来,要说明能医治巴豆的,先把这些拉肚子的医治好,然后再商议攻打鸡公山的事。”
于是,崔家堡与万寿山庄,遂各派出一个头目,快马加鞭,转回云梦。
一庄一堡的人马,才在那块草地上扎下营盘,四周望去,尽是脱着裤子站不起来的人,还好没有女子同行,否则还真的叫人难以抬头。
突然,就听崔大胡子喝骂道:“他娘的,拉稀也该看看风向,别尽往上头蹲,弄得臭气熏天的。”
他这一骂,就见几十个大男人,提着裤子往下风头跑,有些想跑,可是就是头晕眼花站不起来。
也就在天快黑的时候,这些拉肚的人,才在从云梦买回来的药物控制下,没有再猛拉,只是晚上的那餐饭,连一口都吃不下去,当然这些人就甭谈冲锋陷阵了。
而这接近鸡公山的头一天晚上,还真的一夕数惊,只是有惊无险,一庄一堡没有什么损失,但实际上,连崔大胡子王老十在内,没有一个人睡得安稳的。
崔百仑原本计划好的,一等安营扎察,决于破晓时分攻向飞虎寨的,如今眼看着一堡一庄的人,大部分都拉肚子,而且又拉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自己深深知道,好汉就怕病来磨,铁汉也怕三次拉,而这些人,差不多都快把肠子拉出来了,而今成了兵不强马不壮的局面,如何再能言开仗搏杀?那可是自取灭亡。
心念间,崔百仑就着大帐篷,把所有一堡一庄的主力干部,招集在他的帐内。
当然,崔百仑与王老十也在一旁细听。
只见崔百仑挽起短衫衣袖,左手一抹突出的前额上的汗水,环视了一下面前的十几人,说:“咱们还来与敌人照面,先就吃了一个憋十,我崔老二说句难听的话,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微微一顿,看了王老十与他兄长崔大胡子一眼,又道:“兵家上,有句惊心动魄的话,就是兵败如山倒,如今咱们来了五六百人,却大部分拉肚子,拉得元气太伤,不要说打仗,就算让他们走回去,就这么大热的天,也会倒在半道上。再说,如果这时候鸡公山飞虎寨的强盗,一冲而下,咱们势必抵挡不住,到了那个时候,只要有人回头跑,立刻就会引起整个五六百人的军心崩溃,必将如溃堤河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王老十一惊,急问:“咱们可得尽快生个法子呀!”
崔百仑苦笑道:“当前情势,实在想不出十全十美的法子,原本咱们是来攻打那群壬八蛋的,现在只有先设法固守营盘,再图良策。”
看了一眼所有的人瞠目结舌,崔百仑又接道:“目前最迫切的,是各位尽快先把没有拉肚子的人,重新集结起来,分成若干批,然后再以这些人,分批对鸡公山作骚扰性的攻击,切记不能深入。”
低头又想了一阵子,又道:“咱们就这么样的,给他们来个‘攻而不攻’,磨菇他娘的三五天,咱们这些拉肚子的人,元气也恢复过来,然后再一鼓作气的,攻上他们老巢,杀他个片甲不留。”
崔百仑话一落,就听崔大胡子笑道:“好!这个计谋还真不错。”
计谋是不错,但是这一庄一堡所面对的敌人,不论武功与机智,都在他们之上,如果论奸诈,欺骗,诡谋,他们没有一个比得上鸡公山飞虎寨的“神算子”郭亮,因为,只要郭亮略施小计,都会叫他们忙忽上半天的。
也就在早饭已毕,几个头目,正在把没有拉肚的人集中的时候,突然间,雷声隆隆,一股惊心动魄的慑人马蹄声,由远而近,然后,在一庄一堡的人还未来得及应变的时候,那群百多匹人马,己带起一阵尘土飞扬,往南而去,而且消失在通往云梦的方向。
站在远远的高处,崔百仑有些不解。
王老十更把个眉头皱成了—个结。
“这批王八蛋,急匆匆的去往何方?”崔大胡子也不知道,“快刀”张不凡在弄他娘的什么鬼。
“依你看,他们这是干什么的?”王老十问一旁的曹干与水戈二人。
当然,处在这个节骨眼,他实在不好意思去问人家崔家堡的人。
曹干与水戈对望一眼,二人心中同样的想,主子问话,总不能不回答。
于是,曹干随口说道:“他们会不会再摸上咱们万寿山庄?”
王老十一听,既惊又喜。
他惊的是,万一真的再攻入他万寿山庄,他可就真的要宣布破产了。
喜的则是自己这方面,终于也有了一个让自己露脸的人物,也可以叫崔家堡方面,心里有个底儿。
曹干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大部分人,全都听的到。
崔大胡子一惊,急问崔百仑道:“兄亲!依看有可能吗?要是真的往君山去上一批恶棍,说不准咱们可能弄成有家归不去了。”
于是崔百仑沉默了,他在苦思,鸡公山的这着棋,其目的为的是什么?
一面,他望望万寿山庄王老十与他的两个主力干将,而他们的脸上,俱都是一片焦虑,显然在等自己的决定。
于是,他低沉地说:“依照情势看来,我们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
只见他突出地顶门上,在冒汗珠子。
一边擦着汗,一边说:“刚才咱们看到的那批自鸡公山冲下来的人马,据我看,总在百匹以上,而我们做个最坏的打算,是那批人马,在过了云梦之后,分批直指君山与江陵,威胁咱们两家的基业。”
一看大伙都面露惊悸,崔百仑又道:“这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算准他们会分批去掠夺咱们的一堡一庄,事不宜迟,王庄主立刻调派你们的人马,我们崔家堡也调派一百人马,急速折返。”
“穿云燕”王老十一听,急忙招呼曹干与水戈二人,返回王老十的帐内。
还真够快的,“穿云燕”王老十决定自己立刻率领百骑人马,与总管成子九二人,返回万寿山庄。
另一方面,崔大胡子也决定率领百骑,与“铁拳”王中,“穿山甲”张猛二人,连夜返回崔家堡。
距离正午,至少还有一个多时辰,但“穿云燕”王老十,“夺魂刀”崔昆仑,各领着所属人马,冲向云梦。
于是,在以崔百仑为首的崔家堡一众,马匹不过四五十匹,二百来人,至少有一百五十人拉肚子才刚刚回过劲来,当然,以曹干与水戈二人率领的万寿山庄人马,比之崔家堡来,也差不了多少。
这两方面的人加起来,能够冲锋打仗的,已不过百人,马匹也没有超过百骑,当然,只有固守的分了。
但是,鸡公山飞虎寨的“神算子”郭亮,他似乎深知用兵之道,他要想尽一切办法,去掌握敌人动态,进而操纵敌人的动向,例如他突然以百骑之众,快速而神奇的冲向云梦的方向,就是一例,他要以莫测高深的手段,把敌人弄得晕头转向。
正午时分,崔百仑的营盘内,大伙在吃午饭的时候,突然间,蹄声隆隆,自远而近,愈近,则愈令人心悸,因为从听音来辨位,马蹄声来自两个方向,一个是从鸡公山的方向而来,另一个方向,则是自云梦的方向。
不少人在想,是不是一庄一堡的人马又折回来了?
但为了安全起见,崔百仑还是急急地叫所有的人,抄家伙,准备厮杀。
厮杀?那是对不拉肚的人而,如果是拉肚了的,他们连饭都没胃口,还能抄家伙御敌。
于是,从山上那方面冲杀而来的百骑人马,人人手中捡着大砍刀,一副欲喝人血的狠模样,吆叫着,真的直往一庄一堡的人堆里杀去。
他们似是冲进西瓜田里一般,耀眼而又明晃晃的大砍刀,有如苍穹中无数流星一般,尽拿人头当西瓜切。
“苦也!”多数被杀的人全都是那些拉稀拉得一点力气都没有的人。
最叫人吃惊的,正是一些抵挡的人,他们边走向云梦方向的官道,一边再盼望来的一彪人马,是自己的人马。
然而,当他们看清楚原来是鸡公山人马之后,还真地大吃一惊。
于是,崔百仑所率领的崔家堡人马,与曹干水戈二人率领的万寿山庄人马,只好集中一起,往云梦的官道上,边战边退。
这时候有许多拉肚子的人,全都弃甲丢戈,往四下里奔逃,有些还提着裤子,越过小诃,往附近的住户家里去躲。
也不过半个时辰,崔家堡方面,也只剩下不到四五十人,当然,崔百仑与他们的主力干将,“水上漂”王石坚,“江上熊”胡干,“洞庭蚊”柳长春,“银枪”起勇等人,以及万寿山庄的曹干与水戈,一众人等,戳力拼杀。
只是糟就糟在这帮人,全都是水上的力量,如今骑在马上,已经同坐船的滋味,有着令人难以忍受的不惯,而面对的,却又是一帮杀人不眨眼的山贼,这简直就是弃长取短,先天上就已经铸成大错,如今再经这么一阵搅和,岂有不败之理?
就这么一阵挟杀,弄得一庄一堡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能够挥刀一拼的庄丁或堡丁,却把个劲头儿使在两条腿上,干脆走人了。
于是,鸡公山飞虎寨的人马,开始一层层、一圈圈地把二三十个仍然挥刀拼闯的一庄一堡人马,团团围在中间,看样子,就等被人剁成肉酱了。
这时候,不远处的一座山头上,“快刀”张不凡与“神算子”郭亮二人,正悠闲地谈笑论兵呢!
“看起来还真的叫你给说对了,只要略施小计,用不着咱们亲自出马。”
“回寨主的话,如果没有两下子,又如何能把当今武林的两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拨弄在咱们的股掌之上?”
于是,二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也就在这时候,突然间,就听“奔雷刀”李霸那破锣般大喉咙叫道:“弓箭手!”
立刻间,那围在最外层的四五十人,人手一弓,箭满弦的对准被围杀的二三十个—庄一堡的人。
适时的,围住搏杀的一众飞虎寨马上武士们,一调马头,疾快地转向弓箭手们的马后。
看他们的动作敏捷,行动划一,显然平时吃饱了没事干,尽在叨拾着各种仗阵。
当然,这也是“神算子”郭亮的“成名作”之一。
于是,就听李霸叫道:“他娘的,要是再不放下手中兵刃,老子只要一声令下,管叫你们一个个变成刺猬。”
情势相当明显,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看样子对方还算人道,也还算客气,要不然,那可就……
“今天我崔百仑认了!”一边抛下手中大刀,人却端坐在马上,一动也不动。
大伙儿一看领头的举手投降,当然求之不得,手中兵器,“后发先至”地落在地上。
“奔雷刀”李霸仰天哈哈大笑,一面挥动手中大砍刀,高声叫道:“押回山前的茅屋中!”
立刻就见五六十个喽兵,把仍然骑在马上的一庄一堡众人,全部拉下马来,成一行的,押向鸡公山前的那个大茅屋里了。
这真是一场叫人难以相信的糊涂仗。
对于一庄一堡来说,他们还真的糊涂得不知怎么败的?
就算是飞虎寨而言,他们也糊涂于这么容易的就胜了。
不过,有句俗话,是说一个人的真正成败,要盖棺才能论定。
而对于一庄一堡的这场“联合作战”而言,直到目前,仍不能肯定谁胜谁败,要说的话,也只能承认“快刀”张不凡是占了上风,因为任何一方,只要还有一个人能战,就不能,也无法肯定谁是赢家,谁又是输家。
别看鸡公山飞虎寨的一众喽兵,全象个四肢发达头脑发霉的家伙,可是他们的任何动作,在“快刀”张不凡的调教下,比个猴子还机灵。
也就在一众俘虏被押走后不久,不知又从哪儿冒出百十个大汉,他们象是真正的清道夫一般,更象“快刀”张不凡带领他们在十二道弯抢那些快要沉入水中的帆船上的东酉一般,三下五去二的,把这一带被丢弃的各种物件,捡拾一空,有些辎重,还要用骡马拖上山寨。
看来,战争似乎是真的过去了,因为,打斗的现场,与一庄一堡的驻扎地方,全都又恢复了旧观,当“穿云燕”王老十,与“夺魂刀”崔昆仑,领着他们的人马,又杀回来的时候,除了附近大石头上,坐着一个细柳高条的“神算子”郭亮以外,已经看不到一点儿痕迹,就连一滩滩拉的稀水般的稀屎,也早已被风沙所掩盖。
原来,“穿云燕”王老十与“夺瑰刀”崔昆仑,各自率领本部人马百骑,快速地追到云梦,一经打听,并未有人看到鸡公山强人的人马通过,而道路只有这么一条,显然,那帮王八蛋躲在什么地方了。
“这是个陷阱!”
“不!这是一项有计划的诡计,咱们得快折回去!”
一旁的成子九对庄主王老十说。
“对!晚了恐怕水戈与曹干他们,要吃大亏了。”
崔大胡子更是破口大骂,道:“他娘的,咱们就是缺少个会算的军师,处处受人拨弄。”
“穿山甲”张猛也道:“当时咱们如果多想一下,也不会冒然地折回头了。”
“现在来说,管个屁用,快招呼大伙,杀回去吧!”
当王老十与崔大胡子这一彪人马,再折回原来扎营的地方时候,还真的以为找错了地方。
“铁拳”王中拨马走到“神算子”郭亮的大石下面,仰头问道:“请问阁下,可曾看到一群穿蓝衣裤的人马,在此扎营?”
“神算子”郭亮摇摇头,说;“我没有看见。”
也就在这时候,突然自王老十身边纵出一骑,一冲而到郭亮坐的大石前面,只见他手指“神算子”郭亮,对“穿云燕”王老十高声说道:“这家伙就是到咱们山庄去取金块的强盗。”
“神算子”郭亮拍手笑道:“成总管你可真好记性,竟然还记得我这么一个人。”
王老十一挥手,厉声喝道:“围起来!”
刹时间,自王老十身后,纵出二十多骑,一下子把个郭亮围在中间。
也真够巧的,崔大胡子的一众人中,也有两个见过郭亮的,立刻也向崔大胡子禀道:“堡主!坐在石头上的那个家伙,曾经领人到咱们堡里击搬金砖,错不了,就是他!”
“夺魂刀”一摆手中大砍刀,就要往郭亮身前扑去,眦目欲裂,鼻孔气粗,尖下巴上的绕腮胡子乱抖动,样子还真够怕人的。
哈哈一笑,“神算子”郭亮轻描淡写地说:“依我看,这个仗还是不打的为妙!”
“你在放他娘的什么屁?”崔大胡子大怒。
“我的大堡主,你怎么放着悠闲的日子不过,却偏偏跑到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找罪受,这下子可好,还没有正面开打,你就死伤了这么多人,这后果,你该怎么个处理啊!”
“人呢?我兄弟崔百仑呢?”
“到现在你才提到你兄弟呀!”
“他人呢?”崔大胡子想哭。
“死了一大堆,我也不知道那堆死人中有没有一个叫崔百仑的,不过伤的也不少,或许你兄弟受了伤还活着。”
“神算子”郭亮有意急急面前这个大胡子。
“好哇!如果我兄弟没事,还在罢了,否则,我崔昆仑,必然率领我崔家堡上千儿郎,一举踏平你们的贼窝。”
“别冲动!别冲动!”郭亮边笑着,又道:“有话咱们慢慢商量。”
“商量个屁,先说人呢?”
郭亮一收笑脸,手指崔大胡子,喝道:“你少在那儿穷嚷嚷,如今我手里握的是王牌,你姓崔的可是憋十,惹恼了我,老子就送给你个人头,当然,这个人头是你兄弟崔百仑的人头。”
崔大胡子一听,不由一愣,心想,光棍不吃眼前亏,罢、罢、罢,暂且要忍下这心头恨,看这狗东西有什么花样使出来。
心念间,立即问:“你小子就直截了当地,把话说清楚,别在石头上装疯卖傻,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好!谈买卖,才是正途。”环视了一下围在四周的人马,“神算子”郭亮淡然一笑,又道:“我们放人,当然是死人,伤的人,还有没带伤的活人,一起放,而且是一个不留,王庄主与崔堡主,你们认为怎么样?”
“穿燕云”王老十冷冽地说:“我们认为你不会平白的放人。”
“对!对!对!王庄主算是说对了。”郭亮还拍手笑。
突又听王老十说:“万寿山庄已经被你们掏成了空架子,金银已没有了,这一点我可得先说在前头。”
崔昆仑更是暴喝道:“你们弄的金银还不够哇!真想把我们全都逼干?”
“不!不!不!这一回你们全猜错了!”郭亮一面又笑道,“这一回,我们既不要金,也不要银,只要把你们这次带来的所有物件,包括所有的马匹留下,每人就是一身衣裤,离开此地,就算成了!”
“神算子”郭亮此言一出,还真弄得崔大胡子与王老十二人,目瞪口呆,回头望望,当场一堡一庄就有两百骑人马,单就这两百匹马,就为数不少。
也就在二人犹豫的时候,突又听郭亮说:“我们可是冒着纵虎归山的危险,开出这个只吃亏不占一丝好处的价码,至于成不成,而就要看二位的了。”
张猛一旁叫道:“堡主,咱们不能听这小子的,不如先劈了这小子,再一鼓作气地杀上鸡公山,剿了他们的老巢,自然就救出被囚的人了。”
哈哈一笑,“神算子”郭亮一指张猛,说:“如果我说句不是大话的大话,就你们这么一二百骑,恐怕进不了鸡公山,就先要死伤个一大半,而鸡公山上的机关,或任何一处陷阱,都足以能容下你们这些人马,如果不信,就请一试,当然,在试之前,少不得我们会先把被俘的人,送进丰都城,以除后患。”
于是一堡一庄的人,全都犹豫了。
金银是庄主的,命可是自己的,眼看已经死伤那么多人,而这些死伤的人,连个影子全没有看到,可见这帮人的那种凶狠与神出鬼没劲,不可忽视。
当然,崔大胡子与王老十也不能不为所有的人着想。
“这件事,不能马上答复你,我得同王庄主商量。”一面对王老十说,“咱们今晚上做个决定如何?”
望着六神无主的崔大胡子,王老十无奈地说:“是该好好商量,这祥吧!咱们明日一早,再答复他们。”
“好!”“神算子”郭亮笑道,“今夜我保证,你们会有一个最平静的夜晚,飞虎寨不会来搔扰你们的美梦。”
“鬼才相信!”成子九骂了一句。
哈哈一笑,“神算子”郭亮说;“换了我,也不会相信,就算是个驴蛋儿,也明白,相信敌人,就是拿自己生命开玩笑,不过,你们现在已经是一败涂地的局面,到了这个时候不相信,你们又能如何?”
突然间,“穿云燕”王老十高声对崔大胡子说:“反正咱们是败定了,与其在此惊心动魄地熬上一夜,倒不如乘着天还未黑,丢下马匹物件,领着咱们的败兵残将,回返江陵与君山,君子报仇,长记心头,早晚咱们我会连本带利地全找回来的。”
“好!就这么的!”崔大胡子同意了。
当然,“神算子”郭亮更加同意了。
仰天打个哈哈,郭亮笑道:“各位既然现在决定,那敢情好,只要你们丢下马匹辎重,各人空着两手,退出一里之外,我们就立刻放人。”
崔大胡子猛力一口吐沫,吐在地上,当先翻身下马。
王老十也随之下马,丢下手中丝缰,与崔大胡子二人,并肩向外走去。围在大石四周的两百个骑马的,只好下马,跟着王老十与崔大胡子身后,徐徐退向官道上。
于是,“神算子”郭亮打了一个极为尖锐的口哨,突然间,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一百多个手持弓箭的大汉,纵跳着扑向“神算子”郭亮,细看他们的出处,有大石后面,有从树上,也有自坡后面,或草堆中。
郭亮没有说话,只一摆手,这些弓箭手们立即把两百匹马与一堆堆兵刀,全都驮在马背上,带着胜利的微笑,连骑带拖的,马上拉走一空。
“神算子”郭亮遥望着远去的喽兵,这才缓缓策马骑向一里外的崔大胡子与王老十。
“王庄主,崔堡主,你们马上就会同你们的人会合,不过在我离去的时候,我提醒二位,要想来硬的,想攻上鸡公山的飞虎寨,没有个三两千人,就别来这儿现丑。”
郭亮去了,崔大胡子与王老十也各有所好的对望着,崔大胡子双手直搔他那绕腮大胡子,而王老十用力的揉着他那发红的脸蛋,二人气得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也就在大伙垂头丧气地蹲坐在官道一旁,沉默地望向鸡公山那个方向的时候,暮色里自山弯处冒出一大片人来。
这一面,王老十与崔大胡子二人,才第一次相信郭亮没有骗他们。
崔百仑回来了,崔大胡子拉着兄弟的手直想哭。
“哥!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崔百仑愤然地说。
“兄弟!哥心里已经有底儿了,报仇雪恨,指日可待!”
崔大胡子一边安慰着崔百仑。
王老十一听,急忙问:“崔兄可否吐露一点腹内机关?”
崔大胡子招招手,把王老十引到面前,就着王老十的耳根子,小声说:“常听张不凡那小子说,信阳州有个‘天龙’刘大年,时常找他麻烦,咱们何不与那刘大年合作,挑了这龟孙子的贼窝。”
王老十一听,有如大梦初醒般,叫道:“对呀!中原第一杀手刘大年,在张不凡那小子的心目中,可是他的克星,咱们怎么会把他给忘了。”
崔大胡子一手拉着王老十的老而嫩的手,说:“王兄,咱们已经算是同船过渡,结了个不开的缘,放心吧王兄!咱们总会有法子捣破这个黑心毒虫的贼窝。”
“崔兄说的是,有道是,人为一口气,佛要一炉香,只要咱们还有一口气在,他娘的张不凡就叫他不得安枕。”
王老十一脸怒容地说。
天快黑了,人员也点集齐了,除了被杀死七八十人外,伤的,包括拉稀的,就有两百人,正好死伤近半。
死的就近暂埋,伤的被扶着慢步向云梦方向。
也就在一庄一堡的一众败兵残将,才走了不过一里地不到,突然间,后面尘土飞扬,蹄声雷动。
崔大胡子与王老十等人大吃一惊,只见他一声大喝,道;“咱们同那小子拼了!”
他话声才落,已发现一个喽兵,拉了三匹快马,疾奔而来。
“我们寨主说,从此地到江陵与君山,路途遥远,他放心不下他的岳父大人,才又把三位的座骑送回来,四条腿比两条腿,舒垣多了。”一面丢下丝缰,回头就走。
就听王老十与崔大胡子二人,不约而同地骂道:“这个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