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刀”张不凡一进入万寿山庄的内庭,心中不由一阵狂跳,暗暗叫道:“我的乖乖,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金碧辉煌了吧!”
只见这内庭四个墙角上,各用铜架,支起一盏闪闪发亮而又亮光四射的玻璃灯,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毡,人走上去,就像踏在屁股上一般,大蹦桌子当中放,八值椅子围桌旁,两个丫环巧模样,盈盈笑的分站在圆桌两边,内厅正中墙壁上,相对的挂了两个人高的草书,细看,好像一个是“龙”,一个是“虎”。
“快刀”张不凡并不多加细看,因为他发觉,在里面的靠窗附近,还坐了一男两女与一个穿着甚是体面的老太太,其实认真说来,也不算什么老太太,因为从她的行动与脸上的表情看,也不过四十出头一点而已。
倒是那两个女的,还真生得娇艳动人,也许是受了这“穿云燕”王老十的遗传,脸蛋没见抹脂粉,已经是白里透红,弹指欲破的细嫩样,水汪汪的一对大眼睛,瘦长的鼻梁下,一张樱桃小嘴似闭还张的诱人滴涎。
再看那身打扮,完全是无风自动的西湖丝绸衣裳,罗裙不长不短,正接着脚面,上衣全是鲜红色,配上一串长长的翠绿项链,连双腕也套着翠玉环,如果问“快刀”张不凡过去看到这么标致的姑娘没有,他一定会说“有”,那是在戏里看到演九天仙女的时候,见过的。
就在“穿云燕”王老十当先跨到内厅,而张不凡把握机会猛拿豹眼看着两位佳人的时候,就听“穿云燕”王老十已开口叫道:“大家都坐,来!坐下来再说话。”
就见两个桌旁的丫环,急忙手扶椅子,侍候王老十与张不凡二人先行入座,然后又为其余的人扶正坐椅。
六个人一迳落坐,“穿云燕”王老十已指着“快刀”张不凡对他的老婆说:“这就是上回找我同你提到的,鸡公山飞虎寨寨主,人称‘快刀’张不凡,你们看,人家年轻轻的,就统领群雄,称霸一方,少年英雄,也只有这位张老弟了。”
一席话,说的“快刀”张不凡大是受用,但他却离席抱拳,急忙说:“老前辈谬奖,张不凡汗颜,真是汗颜。”
他这么一离座,王老十的老婆,呵呵笑地伸手摆动着,说:“坐!坐!不用那么多礼!”
一面,上下仔细地把个“快刀”张不凡看了个真切,暗暗在点着头。
于是,上菜了,就见沿桌侍候的两个丫环,每个人手上捧了一个翠玉酒壶,沿着桌边,每人先斟满面前白玉酒杯,然后各又退往一旁。
“快刀”张不凡望着桌上醇香扑鼻的酒,景镇瓷盘中蟹黄闷干贝,心中却在暗想,这王老十可真是老狐狸,他以为把内眷也叫上桌,就能表明他是真心诚意的同我合作,真把我当成乳臭未干的小子看待,瞎了你王老十的狗眼,我张不凡可是人中之龙,你老小子要把我当成虫,包准我会叫你家破人亡,嘿嘿嘿!
张不凡心里想的,当然没有往外吐一个字,只是他那一小声浅笑,却被“穿云燕”王老十看在眼里。
于是,就见他拿起面前的酒杯,哈哈一笑,说:“咱们今天喝酒吃饭,不谈‘公’事,只闲话家常,来来来,喝酒!”
就见他仰起胖下巴,一饮而尽,还拿着酒杯瞧着“快刀”张不凡。
张不凡自然明白,立即就着酒杯,微一沾唇,一面说,“晚辈不胜酒力,平时也不太接近这酒,特向前辈告饶。”一面还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快刀”张不凡这种模样,看在王老十老婆眼里,又不由的暗中点点头。
这时候,坐在“快刀”张不凡下手的年轻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生得也是白胖胖的福态相,只是眼神阴沉,不时地瞄向一旁的张不凡,但张不凡却并来把他放在心上,他甚至连正眼也不看他一下。
其实张不凡这时候那还有时间,把正眼摆向他?因为他一直是眼观鼻,鼻连心的,望着桌面上,完全一付新郎官初坐在岳家的大客堂上一般,硬憋出一股子腼腆相。
如今的“快刀”张不凡,他听不进“穿云燕”唠叨些“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的这些不相干系的话外语,更不理会身旁的王家大少爷,却一意的装出一副老实相,在王夫人的面前演双簧。在他的心中,只要对面的两个姑娘中,任何—位能弄到手,那就算是他导演的这出戏,所附加的“红利”,而这个“红利”,认真说来,比原来想象的成果,也将毫不逊色,当然,能把两个一齐弄上手,那更是意外红利中的红利。
正所谓,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而“快刀”张不凡眼睛比嘴巴“吃”的还要多的时候,就听王老十的老婆,问:“请问张寨主,你的内眷都有些什么人?”
面露凄苦的一笑,“快刀”张不凡苦涩地说:“父母双亡,就我一人,支撑着爹留下来的那片基业,过去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来之不易。如今双肩一付重担,好几百口人要吃要喝的,想想还真够累人的!”
“不容易!不容易!老夫就有同惑。”王老十一面挟着菜,一面和着张不凡的话。
王夫人一听,立即咪着眼,说:“那你就该尽早讨一房媳妇,平日里也好给你分担一些琐事呀!”
“快刀”张不凡心中一窒,立刻变得更为老实样,看他那种模样,那会像个武林中一流的杀手?
摇摇头,张不凡羞涩地说:“谁会嫁给像我这种土里土气的山里人?再说人家也不放心把女儿让我带往大山里去住,所以我也就这么着蹉跎下来,今年都已二十六了。”
他微微一顿,又道:“不过,我也不急,整个山寨的大大小小事务,已经够我忙的了,所以我一直抱着等,等到有一天缘份到了,自然我就会丢开王老五的生活了。”
说罢,露出一个无奈地笑。
于是,王老十赶忙拿起酒杯,对大伙说:“大家喝酒!大家喝酒!”
却是“快刀”张不凡,拿起面前酒杯,对王老十夫妇二人一举酒杯,一本正经地说:“我本来不会喝酒,为了我对老前辈夫妇的敬意,我就干了这一杯。”
说罢,正身举杯,一饮而尽。
“穿云燕”王老十哈哈一笑,白胖手一指一旁的头戴翠花,看来年龄较为成熟的姑娘,说:“玲儿!你代为父的喝这杯酒。”
也真是够大方的,就见那个叫玲儿的娇媚女子,盈盈的伸出细细十指,轻巧的端起面前玉杯,面含桃花迎笑春风一般,对“快刀”张不凡一笑,轻轻就唇一抿。
这王玲儿虽没有说话,但已让“快刀”张不凡轻飘飘的有如置身云端一般。
酒醇菜香,却不如张不凡心中所感受的,来得舒坦,因为他己预感到,万寿山庄的乘龙快婿头衔,就快要八九不离十的被自己手到擒来。
这一夜“快刀”张不凡睡的可真香真甜,那种快活劲儿,就差一点没有从床上笑滚到地上。
就在“快刀”张不凡笑眯眯的,四脚拉叉的平躺在软绵绵的锦床上,把他自认为得意杰作,也带入梦乡的时候,而在另一间万寿山庄真正的密室中,万寿山庄庄主,“穿云燕”王老十对他的老婆,以及总管“摧魂掌”甘巴东,与另两名手下亲信,嘻嘻笑着说:“老婆子,你可千万别叫那小子唬住,以为他是个大老实人。”
他又习惯的伸出两双手掌,在他那光亮泛红的脸上一阵揉蹭,于是脸更红了,而且红的发光。
然后他才环视室内的人,又低沉地说:“一个能统领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山贼,如果没有那么一点超人的能耐,你想那些亡命之徒,会听他的?”
“就算他有几分是装的,但他那气宇不凡的外表,中规中矩的风度,仍然够格做咱们的东床快婿。”王老十的老婆,已被“快刀”张不凡的外表冲昏了头。
“老婆子,你可千万要存得住气,女儿我是不会嫁给他的,倒是玲儿,我倒可以考虑。”
“为什么?”
“第一,玲儿是咱们收养的义女。再说玲儿的武功,也算得上能搁在台面了,如今双方虽言明合作,但却不能否认,大家仍在斗智。”他缓缓一瞥室中诸人,又道:“既然斗智,首重知彼工作,咱们何不拿玲儿,当作一步秘密的棋步,明着,咱们表现了合作的诚意,还把女儿嫁给他,暗中咱们交代玲儿,对他们鸡公山那方面,加以监视,他们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也就瞒不过咱们,这就叫‘决胜于千里之外’的一招奇谋。”
只见他说着说着,竟不由自主地捧腹哈哈笑了起来。
突听“摧魂掌”甘巴东也笑道:“庄主真是智勇双全,武林奇士,佩服!佩服!”
灯光下,只见另外两个人,全都是一身青布短褂,头缠青巾,薄底快靴,生相甚是彪悍。
“丁仁杰,于金山,你们两人,明日天一放亮,带着你们得力手下,驾驶一艘快船,直放洞庭十二道弯,记住,把咱们万寿山庄的旗帜,挂得明显些,要记住,江面上任何事情,咱们都不能插手,三天内赶到洞庭十二道弯,那儿会有人同你们联系。”
他微微一顿,却极为慎重地又道:“你们这一趟,是去摸摸路,只要有了眉目,尽快赶回万寿山庄,其余的,你们就别管了。”
就见这丁仁杰于金山二人,对望一眼,双双起身抱拳施礼,说:“庄主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属下二人这就上船,准备明日一早起程。”
红嘟嘟的脸上,挤出个微笑,“穿云燕”王老十一摆手,说:“你们去吧!记住一到洞庭十二道弯以后,一切可得小心从事,更不能引起别家船的疑心。”
于是,于金山当先跨步走出密室,随后丁仁杰也走了出来。
出了前面宫殿式的大厅,于金山低声对随后跟来的丁仁杰说:“如果真照庄主所说的,那倒是有生以来,最惹眼的一次买卖了。”
丁仁杰紧走两步,与于金山并着肩,说:“这我就不懂,这么大的一笔生意,鸡公山的张不凡却偏偏找上咱们万寿山庄,你看他过是存的什么心眼?”
“这还不是明摆着找咱们帮忙?你没想鸡公山那伙人,都他娘的是一群旱鸭子,他们是吃山,咱们是靠水。如令这码子事,偏就在洞庭十二道弯,那个曲扭拐弯的窄水道,水势又湍急,险滩暗礁,又是星罗棋布,没个领航带水的人,包不准就会连船带人,进入龙王殿,你想,张不凡他不找上咱们,还会找谁?”
微微一顿,于金山得意地又道:“听庄主说,鸡公山的山大王,本性就是怕水,见了水就会七荤八素,哈哈……”
“哈哈哈……”连丁仁杰也听得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软榻上熟睡的“快刀”张不凡,也从梦中笑醒不过来。
但他甚为机警的,翻个身,侧面睡,据说侧面睡不会做梦,这当然包括做恶梦在内。
不过,“快刀”张不凡并非是做恶梦,因为他本人就如同一个恶魔,甚至比恶魔还要丑上个十来倍,当然他也就不会恶梦连连了。
天亮了,“快刀”张不凡才刚刚起来,就听一阵哈哈笑声,胖嘟嘟的“穿云燕”王老十鼓着两个红腮梆子,一闪而进入“快刀”张不凡的客房。
“老弟睡的可舒坦吧!”
“多谢前辈关怀,这一夜睡过来,数日的鞍马劳累,全都烟消云散了。”
只见这“穿燕云”王老十伸手一拉“快刀”张不凡的衣袖,笑说:“走!吃饭去,老夫还有使你意外的事,要告诉你。”
“快刀”张不凡一阵惊喜,但表面上却吃惊地说:“前辈,我还要赶着办正事呢!”
“这也就是你自己的正事,不用急,吃饭时候我自会告诉你。”
八个可口小菜,甜咸糕点各两盘,香味四溢的江米粥,吃得“快刀”张不凡胃口大开,但是,认真说来,还是“穿云燕”王老十的一段话,才真的叫张不凡心花怒放。
“小伙子,我看得出来,你是年轻有为,人又忠厚老实,玲儿她娘同我,还真是看准了你,如果你愿意,只需要点个头,这门亲事就算成了。”
“前辈,你这是看得起我,张不凡如果不答应。那是张不凡不知好歹,只是……只是鸡公山在五百里以外,如今前辈你是知道的,咱们合作的那码子事,还没有开始冒泡,不要说是一应嫁妆没法准备,就是陪前辈的千金,折回鸡公山的时问部没有。”
张不凡在制造个布袋,而且把布袋迎着王老十开着,心想,老小子!看你钻不钻进我张不凡的“乾坤袋”!
还真是水到渠成的模样,一切都在“快刀”张不凡的“魔机妙算”之中。
也就在“快刀”张不凡一表愁眉,苦丧着脸,放下手中的碗筷时候,突听“穿云燕”王老十双手连拍,口中呵呵笑,说:“你所忧虑的,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王老十也不少你鸡公山的那点嫁妆,只要你们小两口,日子过的平静,快活,我们当老子的,就高兴到十八国去了。”
他稍一停下来,又习惯地双手搓了几下他胖嘟嘟的脸蛋,又道:“倒是你说的合作那件事,看情形你是不能带着新婚老婆往鸡公山去了,不过这件事也没有什么要紧的,我干脆好人做到底,我这万寿山庄,有的是房子,收拾个几间,作为你们的新房,小伙子,你看怎么样?”
“快刀”张不凡差一点没有喊出声来,却见他神色一整,强按住快要跳到喉咙的心,慢吞香她说:“岳父大人!你为什么要对我张不凡这么照顾?”
“你…你!你叫我什么?”
“快刀”张不凡立即站起身来,双手抱拳,一礼到地,高声喝道:“岳父大人在上,小婿张不凡大礼参拜。”
“哈………”
“穿云燕”王老十一拍大腿,高声叫道:“我过去曾听人说,谁要是叫谁一声老丈人,准会挨骂,因为有些骂人的味道,可是今天你叫我老岳父,我却感到周身舒坦。”
其实,任何一个人,当其计谋一旦得逞,自然感到无比的畅快,而“穿燕云”王老十,能在“快刀”张不凡身边,布下这步棋子,而且布的这么顺理成章,而又不露痕迹,他心中自然是无比的高兴。
既然是喜事,自然是人人高兴,还谈什幺尔虞我诈?说什么各怀鬼胎?
就“快刀”张不凡而言,他想的也非常现实,先他娘的快活两天,又有何不可?
而在“穿云燕”王老十来说,先给你小子吃点甜头,等这码子事一了,鸡公山就等于是我王老十的鸡公山,还怕你张不凡不任我牵着鼻子走?
这真是一桩天底下最快的婚礼,因为从提亲,到迎亲,拜天地,外加入洞房,好几码子事,全在一天内办完。
绝非一切从简,因为虽说是一天赶十关的办好一柱婚事,可是万寿山庄自早到晚,那股子热闹劲,可真够瞧的,看样子一切似是早有准备一般,只要众人贴贴挂挂,吹吹打打的,再放上几十串连珠炮,就算完事,可是那种气派,天底下还真没有几对新人,领受过那种排场。
甚至“穿云燕”王老十也在“快刀”张不凡面前,拍胸脯保证,说道:“贤婿,你先委屈着,等咱们那码子事一了,我一定以我们两家名义,遍撒名帖,把所有当今武林一流人物,请来万寿山庄,再大事庆贺一番,一定叫你风光风光,我王老十也好体面体面。”体面你个大头鬼,看我张不凡不整得你灰头土脸才怪!
表面上却听“快刀”张不凡腼腆地说:“一切就全凭岳父大人的安排了。”
“快刀”张不凡还真是应了那句俗语:单枪匹马来闯山。
而张不凡没有闯山,却单枪匹马入洞房。
他似乎是个古董鉴赏家一般,就在新娘子王玲儿的面前,左看右瞧,又从上瞄到下,这才一闪而揭开新娘子脸上那块“序幕”——鲜红的盖头。
于是,王玲儿的粉颈往下轻垂,而张不凡好像要给新娘子看相似的,竟然拿了一张凳子,就坐在新娘面前,他伸出手,把新娘的下巴往上一抬,自言自语地说:“真是国色天香,冰肌玉骨,秀色之美,何异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我看虽不能倾国,也足以倾城,凡夫之如我者,此生又有何憾?”
“快刀”张不凡一阵自言自语,也才刚刚打住,就听新娘子王玲儿低声细语地说:“相公风度翩翩而雄姿英发,虽卫玠与潘安,也只不过脂粉儿郎,难撄我心,今生得相公垂爱,亦是三生有幸。”
“快刀”张不凡一听,打心眼里往外冒热气,那股子舒服味道,还真叫他忘了自己是老几。
于是,张不凡也就打定主意,反正是,穿什么衣裳唱什么戏,敲什么锣鼓,跳什么舞,如今是穿的新郎衣,就得要想着新郎的模样,当然,洞庭湖君山崔家大小姐,早已叫他忘到“十”霄云外了。
于是,高高的一对红烛,熊熊的照着充满喜气的新房,“快刀”张不凡手扶着新娘王玲儿,款款地走到一张白玉桌面红木腿的桌子前,二人面对面坐下。
桌面上,早就摆了一双镶花高脚酒壶,两只小银杯子,另外还用银盘子,盛了四盘甜果类,两双银筷子,上面还镶着巧夺天工的一对银龙。
就是这张玉面桌上的摆设,“快刀”张不凡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因为,鸡公山飞虎寨,是搬不出这套玩艺儿的。
拿起酒壶,“快刀”张不凡满满的斟上两杯还在发温的酒,熟练的先送一杯到王玲儿面前,这才低声说:“娘子,咱们喝了这杯酒,算是真的成了夫妻。”一面把自己面前的酒送到王玲儿唇边,而王玲儿也乖巧的把面前的酒,送在张不凡的唇边。
于是,二人一张口,分别把两杯温酒送入喉咙。
酒是喝入了喉咙,但二人却不约而同地撩起了疑心。
王玲儿心想,昨晚这张不凡口声声不会喝酒,但见他刚才差一点连酒杯都吞下去的架式,显然是装老实,看样子义父的眼光不错,往后可得注意他一些。
而“快刀”张不凡却也在怀疑这王玲儿,一个大姑娘家,怎幺看不出,一杯酒一气喝干的,难道她是兴奋过度?
于是,新婚之夜,二人就这么各怀鬼胎,携手掀开锦罗帐,进入洞房中之洞房。
当桌上的一对红似火的蜡烛,无巧不巧地爆烈出一声清脆的火花声时候,牙床上这时也一声“啊”!
于是,“快刀”张不凡开始他“第二次洞房”争霸战。
也就在“快刀”张不凡洞房进行曲,正演奏在高潮的时候,洞房外面,“穿云燕”王老十与他的老婆,二人正屏气细听,好半晌,王老十的老婆才硬把王老十拉开。
就在厢房外的长廊上,王老十一甩被拉的衣袖,气呼呼地说:“你拉我做什么?”
“新人入洞房,只有婆婆可以听墙根,哪有老丈人在洞房外竖耳朵的?”王老十的老婆,几乎指到王老十的鼻子尖上。
“你以为我是在听他们搞七捻八的?告诉你我是想在玲儿的套问中,听听那小子说些什么?”王老十说的也是老实话。
“算了吧,看情形,还有得玲儿受的罪,要听,你去听,我实在不忍心再听下去了。”说着翻身就走。
于是,“穿云燕”王老十,也只好悻悻的跟在老伴后面,大概是回他们二人的“老”洞房去了。
时间能创造出“新”,当然,时间也会制造“旧”,不过“新”却永远走在“旧”的前面。
当日上三竿,公鸡早已叫累的时候,万寿山庄一对新人的洞房,这才算是“吱”的一声,被张不凡打开来,二人衣裳穿的十分整齐,相偕往王玲儿的义父房里走去。
却早已有“喜爱表现的”下人,飞快的通报到庄主王老十那儿。
于是,在王老十的“一声令下”,这一天,全万寿山庄,又大事庆贺了一番,当然,主子有福,下人沾光,少不得全庄上下人等,又开怀地喝了个痛快。
其实,如果认真感受到痛快的,也只有“快刀”张不凡一人,因为,全万寿山庄,为他一人庆贺,而他却享受到比崔大小姐温柔美丽千百倍的美人儿——王玲儿的投怀送抱。
酒筵上,“快刀”张不凡低声对王老十,他的第二个老丈人,说:“岳父大人,小婿实在不愿再走出万寿山庄一步,甚至是一小步。”一面露着无奈的,看了身边的王玲儿一眼,又道:“可是,为了那档子事,小婿不走,就无法向你老人家交代,所以我还是今日过午,就离开南下,顺当的话,三两天我也就会由君山那边折回来。”
又是习惯的双手在红不溜丢的脸上,摸了一把,露出他那满口“各自为政”的牙齿,笑眯眯地说:“你这是公事,我不拦你,我想玲儿也不会拦你,不过……”
他扭头又看了一眼微低着头的义女,这才低声说:“我看你就带着玲儿一起南下,不知贤婿意下如阿?”
“快刀”张不凡心中大吃一惊,但他表面上那股子高兴劲,还似掩非掩地道:“岳父大人你真的替小婿安排的再好没有了,我张不凡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只是这一趟崔家堡之行,可是要快马加鞭,尤其防着附近的武林人物,产生怀疑而生觊觎之心,弄得不好,说不定还得动力子的,我看只有我一人去,事情才会顺当,岳父大人,咱们可不能把事情搞砸锅了,你老说对不对?”
“对!对!再怎么说,可不能耽误咱们的大事,就听你的,你说怎幺办,就怎么办。”
于是,“快刀”张不凡再一次认真的笑啦!那种笑意,还真表现出“心花怒放”的意味出来,因为他把一只手,伸到桌面下,象抓了一团棉花一般,把玲儿的手捏在掌中,一捏一捏的,把个王玲儿也感染得“心花怒放”。
终于,“快刀”张不凡“穿燕云”王老十率领王玲儿等十多人,直送到万寿山庄前面那座满是桃花的万寿坡接临官道口上,这才在王玲儿与张不凡二人,好一阵搂搂蹭蹭中,各挤出一点“泪不由衷”的泪水,才挥手分别。
当“快刀”张不凡的“乌云盖天”,拖着他那粗壮高大的身子,消失在桃花红影的背后时候,“穿云燕”王老十这时拉住义女玲儿,笑说:“慢慢来,不过,直到目前,你所表现的还不错,没有让爹失望,只是…”
他伸出胖手指头,在王玲儿的脸上刮下一滴未干的泪珠子,对王玲儿说:“你这些眼泪……”
“不值钱!只要我想流,随时都能挤出来一大碗。”王玲儿撇撇嘴笑道。
于是,“穿云燕”王老十得意的笑啦!而且是仰天哈哈大笑,连跟在他身后的总管甘巴东,也嘿嘿的笑了。
“穿云燕”王老十笑的还真开心,只是骑在“乌云盖天”宝马上的“快刀”张不凡,可没有那么样的恣情大笑,因为官道上太多来往行人了,如果他在飞驰中,再仰天大笑,一方面包准会灌上一肚皮的风,另外也会让人家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神经病。
所以“快刀”张不凡没有大笑,但大笑不成,总可以微笑吧!因此,一种快意的微笑,就一直挂在“快刀”张不凡的脸上,只是他的微笑的脸,与他所骑的“乌云盖天”宝马的马脸,却又截然不同。因为“快刀”张不凡不停地挥鞭之下,两个马眼珠子,几乎就要崩出眼眶,在四蹄翻滚,马尾上翘中,这江南的美景,在张不凡的眼中,已成了一片茫茫的五颜六色混合体。
“快刀”张不凡纵马疾驰,他甚至连打尖,或停下来喝口水润润喉咙的时间,也不稍加浪费,只一味地急赶,在他心中,所盘算的,就是赶在万寿山庄那艘船的前面,先赶到洞庭的十二道弯,否则,必然又要费一番大的周折,说不定还会前功尽弃。
但如果一切顺利,就像娶王老十的女儿那么顺当,还真叫人一辈子乐哈的。
洞庭湖的芦花荡口上,近岸不远的水面上,正停了一艘三桅快船,这艘快船,不像其他的三桅大船,只见它细柳长条的船身,尤其它那尖尖的船头,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艘快船,船上设有两个大舱,而在这两个大舱中间,却特别设计了一个硕大的暗室,而大舱里面,设备豪华,摆设也别出心裁。
再看船上的一群人中,不下二十个,而这二十个人,却一个比一个壮顽,一个比一个高大,看样子也都是百中选一的人物,就算是大船平稳的下锚在水面上,还是有几个头挽丝巾,半截裤,短衣衫的赤足大汉,在船的四周巡视着。
主桅顶的一个斗形木架中,正有一个大汉,在担任了望,虽然在这下半夜,他还是遥望着上游的来船,与远处岸上的官道。
而官道上,在这时出现一个快速移动的小黑点。
渐渐的,那个小黑点愈来愈大,而愈见真切。
终于,只听主桅上那个担任瞭望的大汉,高声叫道:“寨主赶来啦!寨主赶来啦!”
于是,大船上人员一阵骚动……
于是,靠在大船旁的一条小划子,急速的跳上三个人,而又很快的两人操桨,调头直往岸旁的一堆大石砌的岸边划去。
当小划子刚刚才靠上石岸,“快刀”张不凡已纵马来到了岸边。
立刻,从小划子上跳下一人,牵马又折回来路,看样子是把“快刀”张不凡的坐骑,牵到某一处去上草料。
而张不凡,两腿一弹,人已落在小划子上面,硕大的身躯,竟然没有把小划子震动和倾斜。
于是,一阵平静的急划下,小划子靠了大船。
也就在“快刀”张不凡一拉缆绳,落上大船的时候,就见鸡公山的四在武士,“奔雷刀”李霸,“绝一闪”马亮,“血剑”苟不同,“追云剑”马长正等四人,已分别在甲板上迎接。
“快刀”张不凡连正眼也不看一眼,立即一摆手,当先走入近船头的一间大舱中,在他的后面,鸡公山飞虎寨的四大武士,也鱼贯地走进去。
于是,大舱中,“快刀”张不凡再一次的详加说明,不过最后的那几句话较为大声:“下手要干净利落,不能拖泥带水。”
“奔雷刀”李霸嘿嘿一阵笑,说:“寨主可真是全才,就算是诸葛亮在世,他也要叫你一声师父!”
“快刀”张不凡嘴唇牵动,嘿嘿冷笑,说:“放眼江湖,真要耍险弄险,我张不凡大概可以列入一流中的一流。”
他似是突然有所警觉地又道:“当然,再怎么说,我也不会阴险到自己人的头上来!”
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而鸡公山的四大武士,也彼此相视而笑了起来。
那情形,就好像他们已计谋得逞一般的得意。
终于,这条怪异的,行动又非常诡秘的三桅大船,启航了,就在天刚破晓,江面一片宁静中,大船缓缓地向着洞庭的十二道弯的险处驶去。
这时候,船上的所有人,甚至连“快力”张不凡与鸡公山的大武士,也都是清一色的穿着天蓝色的短衫,与挂面式的宽裤子,也都是打着光脚丫子。
再往大帆船的主桅上看,一面尚未打开的蓝旗,正卷在桅项,看样子只要下面用手一拉绳子,那面蓝旗就会迎风招展起来。
所有这一切的装扮,只要在洞庭湖上活动的大小船只,谁都会认出来,那是君山崔大胡子的船只。
天空一块块像染过黑黑的大块浮云,厚厚的飘向一个方向,晨光就尽量在这些云块中间扒空隙,然后狠狠地往大地上照射,看起来还真的相当刺眼。
坐在主桅斗箱的瞭望大汉,有时候还不得不手搭遮棚,伸长脖子,才能看向远方。
忽明忽暗,光线不良,而视野也就不佳,“快刀”张不凡把他那张英姿焕发的脸,却绷得紧紧的,就站在舵手的身后,因为,前面就快要进入洞庭湖的十二弯道窄航道。
这时候的“快刀”张不凡,有如一个航海老手,不时的下达航向命令,大帆船的两舷,各站了五名壮硕大汉,每人手上还抓了一根四五丈长的竹篙,篙尖上还打造了一个三尺长的钢锥,牢牢的套在竹篙上,只见这两弦的持篙人,俱都是面向船头,竹篙平举在身前,就等船有搁浅或舵有失灵的时候,举篙硬撑。
要知这洞庭十二道弯,实际上被船家叫做洞庭十二道关,如果胆大心细,船期就会缩短一两天,不过有许多大帆船,都宁愿绕道,也不愿航行在这十二道弯。
当然,特殊情况,那又当别论,就像现在的“快刀”张不凡,他就困情就势,专挑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来执行他的阴谋。
也许有人会怀疑,“快刀”张不凡不是见水就晕,上船就吐吗?那你可就上当了,因为鸡公山飞虎寨的“快刀”张不凡,张寨主,他不但见水不晕,甚至他在十几岁的时候,几乎就同北海老龙王握过手,他如果猛吸一口气,然后潜往浪里去,他准会在海底,踹死一堆大虾蟹,然后又气定神闲的冒出来。
至于“快刀”张不凡一而再的强调他怕水,其实这是他所设计的一项阴谋而已。
要知道,往往一个心怀叵测的人,对于他所设计的阴谋,从主观以至于客观。各种条件都加以分析,有利的与有害的,均予以明确的划分,然后归纳起来,判别出其成功的比率,对于不利的,当然设法加以克服与躲避,而对于有利的,则尽量运用,甚至还要加酱滴醋上颜色,使之更能“发扬光大”。
“快刀”张不凡的强调不喜水性,就是他在有利的条件上,添加了面茶酱,还真唬骗得他那“两个老丈人”,糊涂上加糊涂。
当“快刀”张不凡的快船,一闪而拐进第二道弯的时候,天上的乌云已经密密地合在一块,但是光线反而清楚,视界也看得出奇的远。
主桅上斗箱中的人,正透过水面不远的两个小岛之间,望过去,立刻就听他尖声叫道:“有船来啦!有船来啦!”
船上所有的人,均不由一阵兴奋地紧张,却只有站在舵手身旁的“快刀”张不凡,只是嘴角松动了那么一下,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只低声地问:“问问瞭望的,那个船上挂的是什么旗子?”
立刻,一个看上去像是头目的人,双手把嘴巴捂成喇叭状,仰头高叫道:“什么样的船?挂的什么旗?”
“双桅快船,前桅挂了一面四方红旗,好像上面还绣着一个‘寿’字。”
不用再传话了,因为“快刀”张不凡也听的真切,在传话人尚未开口之前,他已经下达了“备战”命令。
于是,在人员一阵忙碌中,首先就把船头水下的一根两丈长的大钢锥,伸向正前方,尖而亮的钢锥,在水中闪闪发光,有如一条硕大的剑鱼。
船上的二十名精壮大汉,磨拳擦掌,大砍刀就放在脚前面的甲板上。
“快刀”张不凡的大船,斗然在张不凡的命令下,就在这窄水道中,来一个急转弯。
于是船调过头来了。
“扯旗!”张不凡大吼一声。
于是,主桅上面的那面蓝旗展开了,看上去一抖一抖的的大蓝旗,在劲风的吹袭下,发出“劈啪”的脆响,而蓝旗正中央,还绣着一个“崔”字。
水面上的风,似乎在增强,因为天上的乌云压的实在太低了,把大地的风也挤到了一块了。
风强,水急,这是天赐的有利条件。
“给我弄一把锅灰来!”张不凡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弄得掌舵的一楞,以为寨主的舵令,他没有听清,就连一旁站的那个传令头目,也是一怔。
“快刀”张不凡似是有些不耐,喝道:“拿把锅灰来,你没听到?怎么,耳朵塞驴毛啦!”
“是!”
也只是“是”字的声音还在空中飘荡,那头目人已在两丈外,直扑船尾。
船尾,那是造饭的地方,要锅灰,当然是到船尾灶上去找。
但是,这时候的灶上,正在煮粥,怎么能拿下锅底黑漆漆的锅灰?
也真还亏得这大头耳脑袋灵光,只见他拿起甲板上的两把钢刀,就着熊熊的锅底,一阵剐,把锅灰剐落在另一把钢刀上。
水面风急,可不能把得来不易的锅灰,叫风给吹跑,不得已,他抽出自己腰里的汗巾,把一小撮锅灰,倒入里面,双手捧到“快刀”张不凡的前面。
“快刀”张不凡目注前方,手却伸向大头目的汗巾中,一阵磨蹭,然后就在自己脸上一阵涂抹。
立刻,一个英气勃发的壮硕年轻小伙子,一变而成了黑面李逵,这时候谁要能认出他就是鸡公山飞虎寨的寨主,“快刀”张不凡,那才叫怪呢?
像这种窄水道,如果两条大帆船并驶,必然极为危险,因为在这十二道弯的水道中,水流湍急而又方向不定,也就因为这样,才会经常出现乱流。而任何一条船,不论其在河海,一旦遇上乱流,除了船身摇摆不定外,更有被这乱流送上浅滩或暗礁上,轻则船身受损,不能行动,重则船破船沉,人员遭受浪吞。
只要看“快刀”张不凡那股子小心劲儿,就不难想到,这地方水道的险象。
也就在“快刀”张不凡的大船,刚刚对准航向的时候,从洞庭湖的水面上,快速的驶进一艘双桅快船,那船的航向,正对准这十二道弯的两个小岛之间驶来,只要看它那种乘风破浪的雄姿,就知道是一条不寻常的快速帆船。
要知道水面上的船支移动,全靠有经验的老手来驾驶,船要掌得既稳固又灵活,是所谓:眼到,手到,口到,还要反应敏捷,因为,一船人的生命财产,就全系在他一人的身上。
而“快刀”张不凡,却并不在意他所指挥的全船生命,他只注意他一手导演的阴谋,而他那种阴谋,在他来说,只是一项完美的杰作而已。
突然之间,两条帆船在第二与第一弯道接壤处交会,而两船也没有来个先礼后兵,从万寿山庄来的双桅快船船头上。却正有一个汉子大声吆喝着,直打手势,显然,他是要迎面来的大船往他的左舷驶,因为这是走水路的规矩,就算夜里,也是在船边各挂上红绿灯,“左红右绿”,走到天边都是一样。
但是,奇怪的,这迎面的大船并不加以理会,当双方急速接近中,双拖船己没有可能再靠向水道边,因为,一堆堆暗礁,有的冒个头,似乎在等待帆船往上蹭的样子。
也就在双桅船,躲之不及,更无退路之下,全船一阵慌乱,拉帆的也不知是下帆好,还是满帆好。
说时迟,其实快的不得了,因为这艘江陵万寿山庄的双桅快船上,人们才一怔之间,就觉着舵不灵光,同时船下面,一阵“劈哩啪啦”,有如碰上暗礁一般。
刹时间,一股水柱子自甲板下面冒上来,站在船舵附近的于金山与丁仁杰二人,破口大骂:“他娘的,会不会驾船,怎么硬往别人船上撞。”
“他娘的,敢情是以大吃小啊”丁仁杰一咬牙,随手拔出一把明晃晃的钢刀,迎着众人等用力一挥,叫道:“大伙上!把大船给夺过来!”
他这里才正要往大船上冲,突见对方也挥动手上大砍刀,一个个杀气冲天,目露凶光的,纵跳过来,算算人数,比对方少了三分之一,明摆着是个吃亏的局面。
但是,更为出乎意科的,是对方首先冲杀过来的四人,一交上手,只那么三下五去二的,一连劈倒自己这面五六人,丁仁杰与于金山二人,眼都气红了,大叫一声,“原来是一帮水寇,大家拼力上呀!”
于是,丁仁杰与于金山二人,协力拚命的阻挡奔杀而来的鸡公山飞虎寨的四大武士。
突然问,有人在大叫道:“崔家堡的儿郎们,咱们一个也不放松,杀光这群王八蛋呀!”
是谁吼叫一声?
天知道会是“侠刀”张不凡哑着噪门尖叫。
他可不是又在他的这道菜上,加添什么颜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