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无云,蓝蓝的泛着青色,太阳象唯我独尊一般,高高地挂在青蓝的天空,孤傲的洒下令人不敢正视的刺眼锐芒。
“快刀”张不凡手搭凉棚,瞄了一眼热辣辣的日头,不自觉的又露出个笑脸,他是前往崔家堡传递万寿山庄王老十口信,同意派十艘大船,于五月十日一大旱,自洞庭湖十二道弯的东口冲杀进去,双方预定在第五或第六道弯的最窄处,先把红毛子给消灭,然后立劾打捞金砖。
“快刀”张不凡也真够轻松的,因为,在他的计谋中,一定要配合他的身分,而他的身分,却是鸡公山飞虎寨的山大王,有了这种“自知之明”,他是不会就那么轻易的放过崔家堡与万寿山庄的。
如果有人以为,这两个暴发户,就损失那么一点金银,就象买个“平安保险”,那可就谬之于千里之外了。
因为他是张不凡,他就必须要自己觉着满意,而唯一能让他满意的,就是来一次大洗劫,把这两个地方窝藏的金银,全数搬上他那鸡公山飞虎寨。
一想到这里,“快刀”张不凡真的有些乐不可支,当然,“快刀”张不凡只要一高兴,立刘又是一段梆子腔,随着唱了出来,那是一段秦琼落魄时候的梆子戏,只听:
“叫一声,店主东,你是听啊,
我姓秦名豫,叫秦琼,
我这个琼,可不是你想的那个‘穷’,
现有这么一对大刚锏,
你这就先去当他几个大铜钱,
当几个钱来呀,哎,
你二爷我要吃…吃…吃他几碗老米饭呀!
哎……”
“快刀”张不凡可不象牵叔宝那么个不成材。他才不会落魄到那种地步,相反前,他觉得秦老二有些可怜,直不楞登的山东人个性,穷成三餐不继,也自已认了,他张不凡才不会傻蛋到那种样子,更不会把地吃饭的家状“子母青锋”短刃,叫他娘的店小二拿击当了,相反的,他要把这对短刃发挥得淋漓尽至,要让天下人知道,他张不凡就是不凡,更且与众不同。
当天二更不到,“快刀”张不凡又来到柳如眉的饭店前,他没有下马,只是在马上对柳如眉说:“大黑的天,把你叫出来,我还真有些过意不去,只是时间也太紧凑,我还得赶往崔家堡,再折回头,恐怕就是初三了。”
柳如眉仰着头,两眼一眨一眨的,望着“快刀”张不凡,她没有说话,只是在聆听。
弯腰船头,“快刀”张不凡抚摸一下柳如眉的细嫩脸庞,又道:“这一两天里,你可得好生准备一下自己穿的用的,因为,我那个鸡公山飞虎寨里。全都是没育落发的野和尚,女人用的东西,大概只有那么三几件,却全都是崔家大小姐的。”
“你真的要带我上山?”半响,柳如眉冒出逸么一句。
“快刀”张不凡在马上楞了一下,立刻笑道:“我说过,我会带你上山,你原来到现在还不相信!”
“我相信,因为我太高兴了,所以又有些怀疑,我要你再亲口对我说一遍。”
“你现在不是听到了吗?”
柳如眉嘻嘻一笑,微点着头,说:“我真的好高兴,你对我太好了。”
“快刀”张不凡笑道:“自从咱们俩粘合在一块起,我就对你好了,还用得你这时候说出来!”
予是,“快刀”张不凡再一次弯腰拉起柳如眉的细白嫩手,笑道:“别再胡思乱想心不定了,快回去准备吧!”
“快刀”张不凡放开了柳如眉的手,一抖马缰,“乌云盖天”已翻开四蹄,往南疾驰而去,黄梅镇,留下了喜极而泣的柳如眉。
也不过半个时晨多那么一点,个把时辰不到的光景,“决刀”张不凡已飞马驰到了广善寺的那座山坡前。
别看“快刀”张不凡有天大的胆,可是他也有担惊受怕的时候。
当然,任何人都怕死,别看那些动刀玩抢的杀手,口口声声天不怕,地不惧的一身是胆模样,其实,那是他手中握着杀人家伙的时候,才搬出那股子凶狠相,如果他一旦被人制,说不准比谁都孬种,因为,一到了那个时候,他小子才知道,原来他爹娘也才给生了一条命,而那唯一的一条命,也是与别人一般的脆弱。
而“快刀”张不凡在遇到广济老和尚以后,内心还真的升起一股寒意,在他想来,如果崔大胡子或王老十,任何一个人,要像这老秃驴一般的难缠,他娘的,“快刀”张不凡恐怕连稀饭也没有喝的了。
所以,“快刀”张不凡在遇到广济以后,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唯恐被老和尚碰上,可就麻烦大了。
他一念及此,所以当他驰近这广善寺的山坡下时候,还真的狠狠在他那匹“乌云盖天”的马屁股上,猛抽了几皮鞭,而那匹“乌云盖天”,必然有着奠名其妙的感觉,因为它已经在狂奔,就只没有蹄踏几朵祥云,飞着跑了。
“快刀”张不凡也曾揣摸过,如果真的放手一搏,他不见得一定会败在老和尚手下,只是自己如果想胜过这老和尚,恐怕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再说自已有要事缠身,如果真的被这件事耽误,岂不令人捶胸顿足,大叹三日?
且不说“快刀”张不凡赶往崔家堡,向崔大胡子赶着报信,要他崔家堡的船,决定在五月十日,破晓时分,从洞庭湖十二道弯西口,攻向十二道弯的五六两水道。
回头,再说说“神算子”郭亮,这位鸡公山飞虎寨的军师爷,他自分批把连骗带抢弄来的金银,连夜神不知鬼不觉地运上了鸡公山飞虎寨后,把一堆金银,点交给后寨的粮银头目,范盛与米仓三人之后,就急急的交代寨中的头目,准备山寨上过个热闹的五月节,然后,又匆忙的下山而去。
“神算子”郭亮这次下山,唯一的任务,就数奉寨主“快刀”张不凡的指示,找个三几位名厨,到山寨上,切拾个二三十桌象样的酒席。
江陵,可算是个大地方,如果找几个大厨师,自无问题,但是一方面,路途遥远,厨师不一定愿意来,于其是个未知数,再加上距离五月节不过几天的时间,倒不如就近往百多地的云梦,找上几个大厨师,似也应该可以。
于是,“神算子”就在这一念之间,下了决定。
当“神算子”郭亮策马进入云梦的时候,云梦的街市上,还真够热闹的,这时候也不过黄昏刚临,华灯初上,正是店铺打烊,饭店生意热闹的时侯,所以看起来,街市上的人还真不少。
“神算子”郭亮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尽往有大饭店前地方走去,而云梦这地方的所有大饭店,全部集中在街市以南的近河岸附近。
“神算子”郭亮也才进这条大部分是开饭店的街上,迎面就被人挡住去路。
“客官,歇歇腿吧!就算人不累,马也累了,你请看,云梦第一家大饭店,里面摆设,富丽堂皇,兼又清洁干净,就说是吃的吧!你就算叫个满汉全席,也会叫你吃惊我们大师傅们的手艺,我们的大师傅,那可是做过御膳房的,手艺可是一等一的。”
“神算子”郭亮抬头看,这家饭店的招牌上写着“云梦大饭店”,显然,是这云梦的第一家大饭店,心中想是去定了,只是听这伙计说是做过御膳房大师傅,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但却并未多问。
马缰绳交给这个精灵的伙计,一面提起蓝长衫衣摆,抬步跨上台阶,“神算子”郭亮眼睛一亮,因为这时候才不过刚刚掌灯,大厅上自楼上到楼下,已坐了八九成人,玻璃灯四盏,高高的挂在大厅上,每张桌椅,全都是漆的铮光发亮,跑堂的伙计,一个个穿着净自短衫,肩上搭着干净的毛巾,脸上都收拾得刚刮过毛的猪皮一样,亮光光的,最惹人眼的,还是他们的动作,象穿棱在花丛中的蝴蝶,手中的菜馔盘碗,在他们的手中,象极了有生命的东西,任他们摆布。
“神算子”郭亮在一张方桌的靠墙一边坐下来,举目四周桌上的菜馔,看样子与一般饭店的菜,都差不多。
“神算子”郭亮一声冷笑,在一旁的伙计说:“把你们那个干过御膳房的大师傅叫来。”
伙计还真的一愣,似懂非懂地问:“客官!你是来找人的?”
“也可以说是吧!”
“那你就来的不是时候了。”
“怎么说?”
“做过御膳房的蔡师傅,逢单不来店,逢双做半天,今天初一,他不会来的。”
“神算子”郭亮一听,笑道:“你们这位蔡师傅,手底下是不是真有那么两把刷子?”
“那当然了,要没有两下子,我们撑柜还能用大把银子,把他请来我们云梦大饭店当大师傅?再说,任何人要点蔡师傅的手艺菜,那是另外计价的。”
“神算子”郭亮听罢,不由哈哈一笑,随手塞了一块碎银在店伙计的手里,一面说:“我可是千里迢迢来到此地,既然你们店中有当过御膳房的大师傅,相信真有那么两下子,伙计,在下有个不是之情,还望伙计你帮忙。”
银子到手,店伙计还真是一喜,反正自已干的就是侍候人的事,到那儿都是一样。
于是,笑眯脒地低头哈腰,毕恭毕敬地说,“客官,你吩咐,帮忙是应该的。”
“我想见见这位蔡师傅,你能不能带我去?”
伙计一听,还真有些犹豫,抓耳挠腮地咕哝着说:“就在这个时侯?”
“不方便?”
“客官,我不说你是不会知道的,我们这位蔡师父,说起来毛病还真不少。”咽了一口吐沫,又道:“他老人家的毛病是一个爱好,两个嗜好,三个不好。”
“神算子”郭亮一听,大感兴趣,立即问:“说说看,都是些什么爱好,嗜好,不好的一堆穷毛病?”
“他的爱好,就是古玩,这大概是他当年在御膳房做大师父的时候,养成的那种爱好,提起他的两个嗜好,一是酒,一是鸦片,没有这两样东西,他会把一锅价值几十两银子的名莱,弄成一锅盐巴,可是,叫他老酒灌饱,鸦片抽够,就算是一盘嫩丝开洋白菜,也会菜来到香气已先至。”只是他耸动一下鼻子,又道:“至于说到他那三不好,提起来,实在叫人不敢领教,先说这第一件,那是他老人家炒给客人的菜,客人必需要吃光,如果有剩,他必会来指着客人鼻子骂,弄得不好,他还会击出老拳。”
“神算子”郭亮哈哈一笑,说:“难道他就不怕客人揍他个鼻青眼肿?”
“打他!很少有人同他计较的!”
“那么另外两个不好呢?”
“他喜欢别人奉承,吃过他炒的菜的客人,都要在吃完以后,亲口向他称赞几句,要不然,他会很不高兴,这大概就是他在大内御膳房那种官场,学来的恶习。”
哈哈一笑,“神算子”郭亮又问: “还有一项不好是什么样的不好?”
店伙计来说先笑,一面捂住嘴巴,呵呵笑道:“蔡师傅总是在下厨房之前,先洗一个盆澡,从头到脚,刷个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然后就穿那么一条短裤,脖子上挂条白净净的围裙,蹬一双拖鞋,就上灶了。”
“神算子”郭亮笑道:“这敢情好,我那儿都是些大男人,他就是光着屁股炒菜,也不会有人脸红。”
一面,对伙计说;“能不能炳你把他请来?”
“请来?客官,你是在开我玩笑吧!”
“怎么啦!他不见客?”
“不但不见,就算你这时侯登门去拜访,他也不见得会开门接见。”
“告诉他,就说大内来的人,要见他,他一听就会来,而且还会马上来。”
“客官你是……”
“神算子”郭亮挤挤眼,又道:“我是虎营的!”
“你是虎营的?”
“神算子”郭亮一笑.说:“快去叫吧!我在等着呢!”
“是的,官爷!”伙计抽下肩头的白布巾,扭头而去。
伙计把“客”字丢掉,换成“官”字,郭亮还真的有些飘飘然的味道,娘的!管他呢!官就官吧!再说年头不对了,有好多好多事情,还真得要“唬”字当头,唬得过,老子就是爷,唬不过,拍屁股走人,连个脸红全都免了,甚至转个身,也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趁着伙计去叫蔡师傅,“神算子”郭亮叫了两个小菜,一盘酱牛肉,一壶烧刀子,就在那儿浅饮低酌,静等这位灶王爷的大舅子出现。
“神算子”郭亮才不过三杯下肚,店门外走进来蔡大师傅,只见他一个脯袋两头尖,一脸肥肉全挤在脸中间,那脸型,还真象个赶饺子皮的赶面棍,中间粗,两头细,细看他的五官,也算是人中一奇,眼睛细如丝,睁开来还没有眉毛宽。据说生这种眼的人,都会做菜,因为不怕油烟熏的关系,鼻子细长,只是两个鼻管特别大,就算插个大拇指,也会插入一大半,这种太鼻管的人,嗅觉特别好,所以炒的菜必有独到的地方。
更奇妙的,是他那张大而厚的大嘴巴,红中透紫,而这种能吃四方的大嘴,加上厚唇,就算再热的菜,他在品尝的时候,也不伯烫了嘴巴,显然,从蔡大厨的五官上,就不难看出他得天独厚的一面,其可惜薪大厨的身子骨单薄了一点,这可能同他喝酒加上大烟,有绝对的关系,论身高,比郭亮要矮半十头,走起路来,八字步加上向后面甩袖头,还真是京中官场上的太老官们走路的架式。
不过,这一切对“神算子”郭亮来说,并不重要,他只需生办法,把这个曾经在御膳房呆过的正牌大厨子,弄上鸡公山飞虎寨就成了。
既然来了,“神算子”郭亮还得搬出他的看家车领,“唬”字诀,当先甩上。
迎着走近的蔡大厨,“神算子”郭亮立刻起身笑道:“蔡师傅,别来无恙,好一阵子没有看到许老啦!”
为什么要说好一阵子?只因这“好一阵子”,并不指定确切时间,如果郭亮说是三年,或两年,那时候荣大御早已不在京中,岂不冒了嘴了?
蔡大厨看了又看,惑疑地问:“你从大内来?怎么面生得很呀!”
“神算子”郭亮哈哈一笑,一面让坐,一面说:“在大内,若提起‘菜香’,那也只有你蔡大师傅了。”
打个哈哈,蔡大厨高兴的把个翠玉鼻烟壹往鼻头一闻,笑道;“你竞还知道我的名讳,不错,我是叫蔡香,只是我想不起你在大内做什么?”
“想想着,你已经离开大内多久了?”
“神算子”韩亮看着蔡香搬指头,心中直想笑,还真唬到这老小子心口窝上了,冒打误撞的,把他的名字给拨弄出来。
这时候看蔡香指头停在七上,还在想呢?“神算子”郭亮立即笑说道:“怎么啦!可是上了年纪,记忆力不行了!那我告诉你,差不多也有七年多了吧!”
蔡香一听,一连点着头,说:“对!差不多有七年多了,应该是七年三个月了。”
“咦,我这个人,还真没有口福,我才调往大内,不过三几个月,你就辞职回乡了。”
“我是一场大病,才离开大内,论年纪,今年我还不满六十,过了年就要六十了。”
“神算子”郭亮一听,立即道:“蔡老!你明年六十大寿。等我回京之后,同兄弟们商量一下,总得叫大伙为蔡老热闹一下。”
蔡香不由啥哈笑道: “小兄弟!你真是可人,告诉我,你是那方面的?”
“神算子”郭亮笑道:“蔡老真是把我忘了,你想想,好好想想,我是个男人,既然没有‘去势’,那还有什么样的男人,能在大内行走的?”
“当然是龙虎营的兄弟!”
“总算你猜对了!”
望望桌上“神算子”郭亮的盘中,蔡香从鼻中冷哼了一声,道:“你看他们做的这是什么菜!”一面站起身来,对郭亮说:“小兄弟,你来一趟不容易,我去给你弄两样,你尝,好歹也比这些喂猪吃的菜,要好多了。”
他的话声很大,再加上他那身“半宫中人”的一身打扮,早已引起许多客人的注意,一听他说,立刻都停下筷子,就等这位御膳房的大厨师的手艺上桌。
不过这一回,这位怪僻一身的御腊房名厨,没有再喝酒抽烟,甚至连衣裳也没有脱,就站在灶上动起手来。
切的各样菜,也都是现成的,厨房的人,一看到地上灶,还真有些大吃一惊,当然,把他捧成厨房的灶王爷一般,你只要呼喝谁,那就是在提拔谁,就算是被他骂一句,心里也会透着感激,如果被他踹上一脚,那可真是恩典,因为他会透那么一点绝活,给这个被他踹的人,所以这蔡香一年里,很少踹人。
也真够快的,就那么一眨眼功夫,就见一个伙计跟在蔡香的后面,笑眯脒的手中端了两个热炒,也真是巧,从后面冒进一股风,把那两盘热炒的香味,飘悠悠地送进这大厅上,还真引起一阵喷啧称赞声。
一面坐下来,招呼伙计把两盘热炒放在桌面上,边说:“小兄弟,你在宫中当差,可知道两盘热炒的名称?”
“神算子”郭亮一瞧,心想,“他娘的你这是在考考我呀!”
心念间,立即笑道:“蔡师傅,自从你离开御膳房以后,这七年来,大伙嘴巴里的香味,至今还在,不过蔡师傅的那么多菜名,一时还真叫我想不起来呢!”
“你们这些龙虎营的毛头小伙子,就知道抢吃抢喝的。”
一面指着桌上的两盘热炒,笑道:“吃吧!这可是道地的龙飞凤舞。”
拿起筷子,“神算子”郭亮看着面前的两个盘子,一盘是一条一斤不到的江鳗,黄澄澄的盘在一个景德镇镶花瓷盘里,在那条江鳗上面,放上葱丝姜丝,加上嫩蛋蟹黄,淡淡的撒在上面,盘子一头,放了一个酱红的蜜枣,另一端又放了一个奶色莲子,取其日月同光祥龙兽瑞的意思。再看另一盘,盘中一只嫩鸽,一副展翅欲飞的样子,只是在嫩鸽的上面,却放了五朵鲜艳夸目的花菇,看上去如同生的一般摆饰在盘中,但若吃到口中,就知道这花菇也还真能脆蟛嘭的香气四溢。
“神算子”郭亮招呼伙计,再拿副杯筷,却被蔡香给阻住,只听他说:“我只管做不管吃,再好的菜,我也提不起兴趣,所以我经常宁愿吃一碗清汤挂面。”
“神算子”郭亮一笑,说:“蔡大师傅的酒量我是知道的,总不能不喝几杯酒吧l”
蔡香笑道:“我是在上锅以前,才喝上两三斤酒,但那些酒也只是老酒,淡而无味,只能说提提精神罢了。”
于是,“神算子”郭亮笑眯眯地,边吃边喝,喝的酒,郭亮并未有所表示,只是每吃一口菜,郭亮必然会赞不绝口,还一再的说:“同样的东西,也只有蔡大师傅,才能把其中的精华给烹调出来。”
听在蔡香的耳里,只见他那两头尖的脑袋,就更加的尖了,因为他一高兴,脸上的肉,全被他挤到脸中央了。
一面蔡香得意地道:“想当年我在御膳房掌厨,十天半月的,就要来上一次满汉全席,象你现在吃的,也只能算是小餐而已。”
于是,郭亮心中有了定夺:“你小子上鸡公山吧!”郭亮在想,一面,为了表示“知音”,“神算子”郭亮还真把面前的两盘“龙飞、凤舞”,吃了个溜干。
当然,也引起附近几桌客人的唾涎。
一抹嘴巴,“神算子”郭亮笑道:“吃了你这么好吃的手艺,我总得有所回报呀!”
“什么话!你大老远从官里来,能想起我这个大厨子,我已经是很高兴的了。”
看了一眼他仍然想不起来的郭亮,又道“交情是不能拿代价所比拟的,老实说,就拿眼前这两盘热炒来说,我只要不上灶,就算有人出十两银子,我也不屑一顾的。”
“神算子”郭亮哈哈一笑,说:“蔡老的脾气,我怎么会不知道?所以我的回报,是很特剐的。”
“嘿!那你说说看,有什么特别的?”
“神算子”郭亮往外面看看天色,大街上已是一片昏暗,点点灯亮,照亮在各家门口。
于是,他神秘地一笑,低声对蔡香说:“大师傅,要不要欣赏一对黄玉带斑的花豹,那玩艺儿约摸着半尺长,两英寸高,雕刻细腻,栩栩如生,尤其那双豹眼,迎着灯光一看,这真能吓人一跳。”微微一顿,看着蔡香听得入神,又道:“蔡老!听说是武君时代大雕刻家刘彤的手艺,那个骚娘们,曾把这对玉雕斑豹,赐给她的情人怀义,你想想着,那可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啊!”
“神算子”郭亮,话才刚说完,蔡香已愣愣地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神算子”郭亮一笑,说:“蔡大师缚如果没有兴趣,那就算我没说好了。”
“不!不!不!我不但要看,而且是非看不可。”
咽了口唾沫,蔡香又道:“说句你别见笑的话,我每天吃饭抽烟,加上睡觉拉屎的时辰,还没有我把玩古玩的时辰多,如今你既然要我看看那对玉雕斑豹,打从现在起,我恐怕再也难以入睡,你说说看,那玩艺儿现在何处?”
“神算子”郭亮道:“告诉蔡老,自也无妨,那对东西是要送往京里的,我就是派在这一段的押宝官。”
神秘地看看左右,又在蔡香耳朵边一阵嘀咕。
只见蔡香满面含笑,不停的点头。
一等郭亮的嘴巴,离开了蔡香的耳根,就见蔡香一拍大腿,鼻烟壶往鼻端一阵猛吸,说:“成!小兄弟,就这么说定了,不过,你可不能寻我的开心,那样我会骂你祖宗十八代的啊!”
“蔡老!就凭你这两盘热炒,算是结足了我的面子,我不是个提不起来的摊鼻涕,你尽管放一百二十条心,不过蔡老!时辰可要捏得准哟,我可是不敢有太多的耻误,否则,那可是要治罪的!”
“老弟你放宽心,打从现在起,我瞪着两眼,也要等看了那稀世珍宝以后,再合眼。”
于是,“神算子”郭亮又骑马驰出云梦,坐在马上的郭亮,心中还真的好笑,心想,老小子要看玉雕的花斑豹,哪儿去找?鸡公山上全是一群比花斑豹还要厉害的角色,到时候你小子顺着点还罢了,否则的话,等五月节一完,就送你者小子到飞虎寨山后的乱葬坟去。
一出得云梦,“神算子”郭亮立即快马加鞭,一百多里地,那需要三两个时辰?四更天刚到,“神算子”郭亮已经到了鸡公出下的那个飞虎寨的前哨站。
一踏进门,迎面屋里却坐着“快刀”张不凡的大老婆崔小倩,郭亮心中一惊,不由在想,我的崔大蚂呀!你怎么会撞来搅和呀!
心念间,“神算子”郭亮一面大惊失色地惊叫,一面往崔小情身边急走两步,说:“唉呀!我说寨主夫人,可把你给找到了,快快,约摸着去的早了,还能碰上面。”
“什么事,看你这大军师急成这个样子?”
“察主在崔家堡苦等你快两天了,你再不快回去,五月节他只好一个人在崔家堡过了。”
“他不是叫我在山下等他的吗?我都已经等了一天多,还不见他人影,真急死人了,他原来又折回我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还不是为了令尊捞金砖的事,害得察主丢下山寨的事不管,你该知道,这一阵子,山寨上麻烦事越来越多,连那个信阳州的刘大年,也想对我们飞虎察蠢蠢欲动,我还真有点急。”
“你看我要不要在山寨等他?”
“短时间,他恐怕难以脱身,以属下看,寨主夫人应该连夜回崔家堡,并请回禀我们寨主,请他以鸡公山飞虎寨的基业为重,别帮着他人,把事情办好了,回头自己的老窝,却被人家给抄了!”
看着“神算子”郭亮的语气严重,崔小倩立刻叫这家“挂羊头卖狗肉”的店中伙计备马,自己也稍加整理,立刻又跨马上路,临走,她还对“神算子”郭亮说:“叫大家都放心,我会尽快陪着不凡回山察的。”
望着远去的崔小倩,“神算子”郭亮自言自语地说:“反正你吃饱饭没事干,就在这君山与鸡公山之间,跑上个十趟八趟,也累不着你!”
“神算子”嘿嘿地笑,一面告诉这里的小头目说:“赶天一亮,弄一辆篷车就在店外候着,记住,要身手利落的。”
说罢,立即走入客房,倒头就睡。
人,不论是天王老子,或是贩夫村夫,谁都要睡,如果有那么一两天不睡,说不准就得大病一场,而郭亮的睡,却是为了让他那充满小聪明的脑袋瓜子,更灵和,更机智,要不然,他怎么会那么容易的,就把个见过大场面的大内御膳房的厨师,给折腾的滴溜转?
正午时候,“神算子”郭亮,又跨着他那匹马,来到了云梦,不过他没有进城去,更没有找上“云梦第一大饭店”去找那个蔡香蔡大师傅,而是在云梦城外的一个大土坡前的老松树下,象个没事人似的,东张西望。当然,一辆驴车,也在那儿停着,车辕上,还坐了两个自净脸,一派斯文打扮的汉子,论年龄,大概都不会超过三十岁。
“等到那个老烟枪来的时候,你们两个可得把这出戏演得像样一点,弄砸了,或是让我看着不够满意,小心我把你们一脚踹下山崖。”
“军师爷尽管放心,真要露了马脚,我二人就算是背,也要把那个大厨子背上山去。”
“今天都初二了,我与膳主也没空画山膳看看,你二人知道不知道,米仓与范盛二人把准备过节的东西,办得如何了?”
手持丝疆的那人,立刻回道:“回军师的话,一切都已齐备,就等军师爷把大厨师弄上山,就成了。”
“神算子”郭亮哈哈一美,道:“看样子今年这个五月节,比过年还要热闹。”
一面手掌遮住刺眼的日光,郭亮远远望去,一面自言自语的说。“这小子果然是个古董迷,还真一摇三摆,一个人走出城来了。”
五月初的天气,还真是热而不热,只见蔡香穿了一身西湖绸的天蓝短褂,一敢缎面鞋,戴了一顶瓜皮帽,右手拿着一个翠玉鼻烟壶,左手一甩一甩的,迈着大八字步,直往土坡下的老松树走来。
这原本是“神算子”郭亮算计好了的。
第一,时间选在正午时分,这时候人们全都吃饭去了,官道上人少,好办事。
第二,往宫里送的宝物,蔡香必须要悄情的一人来,那可不能惊动别人,要不然,宝物欣赏不到,说不定还要惹上一身麻烦,所以蔡香必须一个人出城,连个乘车坐轿,全都免了。
蔡香也才刚刚走到松树下。
只听“神算子”郭亮高声道:“来人哪!”
“喳!”车辕上立刻跳下一人,快步来到郭亮马前,单膝跪下。
“扶蔡大师傅上车,一路上不准让人看到车上有人,如果出什么差错,小心你们两个的脑袋!”
“喳!”
只见这年轻白净脸的壮汉,立刻走向刚剐才到的蔡香,也不等蔡香有什么表示,双手一用力,连搀希塞的,把个蔡大师傅,推入篷车中,立刻把帆布篷密密的绑了个结实,就连一点小缝,都没有。
却听篷车外面的“神算子”郭亮小声对篷车里的蔡香说:“大师傅,你在车里面可不要露头,忍着点,赶到前面,那玩艺一经过割交,我就把它放在这辆车里,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好好欣赏一番了。”
“小兄弟,我懂得,这可不用你操心,咱们还是早些上路吧!”蔡香高兴的样子,不难从他说的话里面,听得出来。
哈哈一笑,“神算子”郭亮一声吆喝:“上路了!”
于是,就听车辕上那个手持缰绳的白净光脸汉子,“喳!”的一声,跟着,长鞭劈啪连响,那匹键骡,如飞一般,奔驰在通往鸡公山的官道上。
而“神算子”郭亮,却紧跟在骡车后面。
奔驰在这段泥巴地上,那辆骡车还真够受的,只昕一阵阵“噼里叽咚”的声音,一高一低的颠簸着,而马上的郭亮,心中还在担心,不要一到地头上,蔡大师傅被晃荡完了,那可就麻烦了。
当然,郭亮心中的麻烦,并非是蔡香的命要紧,而是离五月节不过还有两三天,再要去找个全能而又驰名的大厨师,恐怕还真有些困难。
有此一顾虑,所以“神算子”郭亮每走过一段,还真的在车外往蓬车内高声说:“大师傅,你可得忍着点,前面就快到了。”
每次,篷车内总是会有蔡香的声音:“放心,我还挺得住,只要叫他们快些赶到地头上,就成了。”
眼看着,快马加鞭的,一个时辰过去了。
于是,两个时辰也过去了。
如今,却换成了篷车内的蔡香,不时地往车外吼叫:“我说小兄弟,到底还有多远呀!”
“忍着些,过了前面山坡,就到了。”
原来篷车内,还有些光亮,如今却有些黑乎乎的。
“小兄弟,什么时辰了?”
也就在蔡香的问话刚落,突然间,就听郭亮高骂道:“前面干什么的?”
立刻,在郭亮的喝声中,马蹄声停止了,骡年也停了下来。
“留下马匹银子,放你们一条生路。”
声音既粗又高,那不正是山贼打劫吗?
“你们想造反?这可是大内的人马。”郭亮的声音。
一阵哈哈大笑,就听那个大喉咙声音,又道:“他娘的!干上我们这一行,还管他造反不造反的,老子们认钱不认人,就算你是皇帝老子,今晚也得把马匹财物留下来!”
只听“神算子”郭亮叫道:“上!劈死这帮强盗!”
紧接着,一阵盘铁交鸣,喝骂之声不绝。
篷车外面的对话与打斗,篷车内的蔡香当然听的一清二楚。
于是,就见那个篷车,也开始抖动起来……
当然,那是因为蔡香在车上吓的打哆嗦。
还真够快速的,就在一阵劈砍之后,就听一连几声“哎呀!”郭亮同他那两个手下,竟双双倒在地上,还真的被劈死当场。
“打开篷车看看,有些什么金银珠宝没有,快过五月节了,兄弟们也该弄些外快,好过这个节。”
稀里哗啦的,几个猛汉把篷车拉撕开来,蔡香立刻就被两只大毛手,撒下车来。
“好汉爷,饶命呀!”
“饶命可以,把银子快拿出来!”
“我是同他们来看东西的,出门没育带银子呀!”
“嗖!”
还真搜了个仔细,就差没有把手指头伸到蔡香的衣服里去探,去摸!
“这老小子就是这个鼻烟壶,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黑影中,蔡香看着被这群山贼砍翻在地的三人,还真的叫他心惊胆寒。
心想:这算是那门子的霉运?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却偏要看他娘的什么武则天送给怀义的玉雕斑豹,这下子可好,斑豹没有看到,却碰上一群山贼,看来今晚是凶多吉少,老命不保了。
心念间,就见他“扑通”跪在山石地上,不住地磕头,一面说:“各位好汉爷,我是云梦的名厨蔡香,如果各位不信,可以派人去打听,各位放了我,要多少银子,我一定会着人送上。”
又是粗声的大笑一声,说:“你他娘的叫什么名厨,老子们不懂,大爷们只知道大块肉塞饱肚皮,干你这一行的,大概就会侍候大老官与那些有钱人家的,老子们用不上,兄弟们!这票买卖就弄了这么一个鼻船壶,也真是白干一场,快些剁了这老小子,拉马上山哪!”
“刷”银芒打闪,看着就要劈到蔡香的脖根上,突听另一人叫道:“慢着!”
“怎么啦?”那个头目问。
“五月节不是快到了?”
“是啊!”
“咱们虽然落草为寇,五月节也该热闹一下,好让山寨上的儿郎们轻松一下,对不对?”
“你说说看,怎么个轻松法子?”
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就在蔡香面前,一闪一闪的,把个蔡香吓的直叫妈。
“他不是云梦的名厨吗?咱们把他弄到山寨上,就让这老小子给咱们弄上几十桌满汉全席,大王如果吃的过瘾,喝的痛快,说不准对咱们还来个锦上添花,每人赏个三五两银子也说不定!”
“小五子的说法不错,咱们就把他弄上山寨!”
只见那个头目人物,高声说;“把那三具尸体,丢下山崖去喂狼。”一面走到蔡香面前,大砍刀的刀头,就搁在打哆嗦的蔡香肩上面,说:“我问你,你可真的是云梦名厨蔡香?”
“是的,我就是蔡香。”
“你可会做什么来着……”扭头看那个叫小五子的。
只听那个小五子的笑道:“头目,是满汉全席。”
“对!满汉全席,你可会做?”
“放眼云梦,大概也只有我蔡香会做。”一面看着几个黑面大汉,把三具尸体拖向崖边,狠狠的丢了下去,还真吓的蔡香一哆嗦。
“好!如果你真能在山寨的厨上露一手,叫兄弟们吃个痛快,你老小子的这条命,就算保住了。”
一面,又把个大砍刀的刀刃,在蔡香的鼻头上一刮一剐,还真差那么一点,把蔡香的鼻头削下来,边又说:“你说,你愿意上山寨去露一下吗?”
蔡香吓的真想哭,鸣咽的说:“好汉爷,满汉全席我绝对愿意为各位好汉爷做,只是有句话,蔡香不能不先说在前头。”
“你说说看!”
“第一,我是个有烟瘾的人,如果没有大烟抽,我就等于动物,只差有那么一口邪气在。”
“这个好办,兄弟们替你弄上个十斤八斤的,准会叫你抽个够。”
“倒不用那么多,有那么一两八钱的,就成了。”
“你有第一,一定还有第二,说说看你第二是什么?”那把大砍刀收了回击。
蔡香心里一松,这才又道:“好汉爷,有句俗话,就是巧媳妇难为无米炊,这满汉全席,所需各种配料,不下百样,我想山寨上必然缺货,没有东西,就算我蔡香再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开。”
“这也好办,你开单,弟兄们照单去办。”
蔡香这才又道:“我还有第三。”
“好小子,爷们不杀你,你倒反拿起撬了,可别惹恼了老子,一刀叫你见阎王。”
“蔡香就这么一条了,只求好汉爷你答应。”
“好吧!你说说看。”
“五月节一过完,还望好汉爷放我蔡香一条生路,我蔡香就感澈不尽了。”
“放你可以,满汉全席可得要做的精彩些。”
“当然!当然!吃后你好汉爷再评价。”
“来人呀!把这老小子扶上马背,拉马回山寨呀!”
于是,蔡香被七八个鸡公山飞虎寨的喽兵,一拥而进入鸡公山。
当然,“神算子”郭亮,同他那两个被砍的手下,也由斜坡的缺口处,走了出来。
只是,“神算子”郭亮身上的稻草,还未曾掸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