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下山坡的“快刀”张不凡,心情上一紧一松,紧的是还真怕那个人粘糊人的老和尚会追上来,所以他挥鞭疾驰,松的是他越赶,越是离黄梅镇近,当然黄梅镇与他张不凡没有关系,但黄梅镇上时柳如眉,却是道道地地他张不凡心上可人儿,所以只要一想到柳如眉,他就一切的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所以,对于柳如眉那儿,对张不凡来说,那是他松弛神经,调剂身心的最理想地方。
当“快刀”张不凡纵马疾驰在去往黄菊镇的官道上时候,在远处,就在广普寺后面一块大青石上,广济老和尚双手背扶,卓立在石面上,秃秃的光头上,飞蛾有如九盏闪亮的星星,白眉长髯,鼓着一个大腮帮子,望着得意忘形,快马加鞭在远处官道上的张不凡,自言自语地说:“孙悟空永远逃不出我如来佛的手掌,你比孙悟空如何?”
当然,这时候的“快刀”张不凡认为,那个傻老蛋的老和尚,正在为他张不凡诵经祈福呢!
“快刀”张不凡一想到老和尚的那种逼人威势,心中还多少有些不自在,难道上天对我张不凡制造了这么一个克星,专门来对付我?
于是,在这四下无人的官道上,“快刀”张不凡又露出他那慑人的目芒,心中在暗想,既然知道世上有这么一个自已的克星,为了以后行事,为了高枕无忧,早晚总得想个办法,除掉这个老秃驴,当然也包括那个哑巴老和尚。
望见了黄梅镇,当然也就快到了柳如眉的那间饭店。
“快刀”张不凡的笑意,又挂在脸上,因为,黄梅镇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位“除暴安良”的张大官人,是个笑脸迎人,笑口常开的侠义之士。
而张不凡就是不愿意这唯一的良好形象,被人看出来,当然,除了那个该死的广济老和尚之外。
“噼里啪啦”的马蹄声,才刚刚在柳如眉的饭店前停下来,就见柳如眉已笑着走出店来,她笑的比“快刀”张不凡还要开心,要实在。所以“快刀”张不凡一看到柳如眉的笑,还真的是一切烦恼都没有了之感。
坐在柳如眉的雅房中,张不凡吃着柳如眉亲自为他烹调的小菜,喝着柳如眉特意为他酿制的百花露,心中着实的舒畅不少,如果自已不是略施小计,说不准这时候还在那广善寺的内客房中,听那个自命清高的老和尚,说经讲道,阿弥陀佛!
“你不是去洞庭君山崔家堡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又回来了!”
“我本来早两个时辰已到了,却是听说广善寺前面,有唱梆子戏的,所以我折到那个山坡上听戏去了。”
当然,张不凡是不会把丑而又丢人的事,给抖出来的,不要说是不可一世的“快刀”张不凡了,就算是任何一个人,掩饰还唯恐不及呢,哪会把没有开的那壶提出来?
柳如眉一听说有庙会,立即笑道:“那一定很热闹,你可愿意陪我去广善寺上香?听说那儿的善萨可灵着呢?”
“快刀”张不凡一听,立即笑道:“如眉,这件事你可得多体谅我,因为,我是个闲不住的大忙人,陪你去上香,那是一千个应该,可是误了我的大事,第一个难过的,就是你,所以上广善寺的这码子事,要等以后再说了。”
柳如眉小嘴一抿,笑道:“你怎么说都好,我不会逼着你陪我去的,如果我一个人去上香,那也是为你才去的,我会为你在菩萨面前许愿,要菩萨保佑你永远平安。”
当她“平安”两字,才刚刚说出口,就见“快刀”张不凡的左腕,有着点点红印,深陷在肉中,其中还有几粒红印,还有血迹。
一惊之下,柳如眉一把抓住“快刀”张不凡的左臂,顺手把“快刀”张不凡的衣袖拉上去。
细看之下,只见除了一把青锋短刃扣在手臂上外,就在这青锋短刃的前端不远处,左手腕上,绕圈一条血点痕迹,显然是被人所伤。
“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真好狠心呀!”
一面急急的返身,取出温水,刀伤药,白丝巾,外带一把剪刀。
“是那个唱梆子戏的‘万人迷’。”
“快刀”张不凡还真想大笑。
“一个唱戏的,能有那么大本事?我不信!”
“我也不信,可是我这伤,却千真万确因他而伤的。”
看着面前这个小女人,一面替自己裹伤,一面迷惘不解的表情,“快刀”张不凡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他又轻松地一笑,说:“我要不是顺路上坡顶去看‘万人迷’的‘三上轿’,娘的!我怎么会碰上一桩无来由的倒楣事?所以说我这伤等于是‘万人迷’害的。”
“快刀”张不凡的腕伤,在柳如眉细心的上药包扎以后,算是轻了不少,至少“快刀”张不凡不会偶尔来个双眉紧皱,眦牙唰嘴了。
望着包扎好的手腕,“快刀”张不凡站起身来,又低头看看小臂上缠绑的两把“子母青锋”短刃,斗然一闪身,短刃一闪而握入双手,一再退步,短刃入鞘,他的那种挥洒自如,潇洒飘逸的拔刀模样,如果不是为了杀人,还真的让人迷惑于他的身段是在舞蹈。
如果以杀人为谋生的手段,那么“快刀”张不凡就必须在他的“子母青锋”短刃上面,潜心磨练,而且随时都在研究他那神出鬼没的短刃,因此,“快刀”张不凡经常会杀敌于无形,而当敌人在他面前倒下去的时候,他已经短刃入袖,而造成敌人死不瞑目的惨象。
如今,“快刀”张不凡算是遇到了克星,那个年逾八十的广济老和尚。
虽然,他在一开始与广济老和尚交手的时候,就那么一点点算是他“快刀”张不凡有生以来第一回“仁慈”,而造成他几乎断腕之痛,但他并不后悔,因为“快刀”张不凡也有他的想法,一个八十出头的老和尚,他又能活多久,大不了见了他,来个脚底板抹油,溜之乎也,再说那广济老和尚,三年才来广善寺一次,也许三年后,老秃驴早已物化归他心中的道山了。
“快刀”张不凡就在柳如眉的房中,不断的抽刀与蹄鞘,身形也不停的扭转,看的一旁的柳如眉直想笑。
但柳如眉却并不知道,“快刀”张不凡正在竭尽心智,研究广济扭缠住他的手腕的那招他永远无法知道的“天索缚龙”,所以即使柳如眉笑出声来,他也似混然不觉。
要知道武功一途,招式虽有名称,但变化却是无尽的,所谓临敌时的随机应变,占胜算的绝大部分往往都是在一招两式之间,分出胜负,试想两个挥刀劈砍的人,如果说杀砍了几个时辰,仍分不出胜负,那才是把人当驴蛋看,骗死人不偿命的说法。
而“快刀”张不凡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出刀讲究快捷,兼而神出鬼没,往往他已接近敌人三两尺内,而敌人尚不知其刀是来自何方,也因此,人称其为“快刀”。
快一个时晨过去了,“快刀”张不凡的额角有了汗,而柳如眉的酒菜也端上了桌,却是张不凡仍然没有歇手的样子,他总觉得,当时与广济老和尚对搏的时候,左手有如泥鳅,应该可以滑入对方体中,却是广济的那条捻珠上,似是长有倒钩一般,使他一条左臂,力道尽失。
再说,自已是攻,而老和尚是守,如果一旦二人敞开对搏,“快刀”张不凡实在一点把握也没有。
“快刀”张不凡也曾想到,自己一念之间,没有杀伤广济,可能是他对自己“不断腕”的回报,一还一报,谁也不吃亏,只是,折腾了半天,还是想不出破解之法,不由废然一叹,随口骂道:“老和尚!你活的够久了,快死吧!”
当然,“快刀”张不凡没能耐去杀了广济老和尚,他躲之还唯恐不及呢!只好咒骂一番,希望他早死。死了!他张不凡心中的疙客,才会化解于无形。
喝着柳如眉为他温的酒,挟着盘子里的可口而又香酥的莱馔,“快刀”张不凡笑对柳如眉说:“一个人,不能老是走大运,那会折寿的,就象一个人,从来不生病,可是一旦病起来,说不定就会要了老命,所以偶尔生个小病,说不准就能去除大病。”
仰起脖子,喝了一杯酒,又塞了一口葱爆牛肉,一面吃着,笑对柳如眉道: “我是个走大运的人,但是偶尔会走点霉运,就象我这左腕的伤,就是一场小霉运。”
一手托起柳如眉的下巴,含笑的双目,尽在柳如眉那细皮嫩肉,粉香扑鼻的小巧脸蛋上打转转,一面又道: “记得我曾对你说过,我是个虫,你知道虫的下场吗?”
“快刀”张不凡右手挟了一口烂黄鳝,却塞入柳如眉的小嘴里,这才把托柳如眉的左手放开,又笑道:“虫的下场,就是……”一面把左手放在桌面上,右手比个刀的样子,狠狠的往桌面上的左手一剁。
当然“快刀”张不凡不会狠剁自已的手掌,但却已把个柳如眉吓一大跳。
“既然知道这种下场,那你为何还不收山?”
“收山?哼!不容易啊!”
“难道一干上杀手,当上山大王,就非要干到底?”
“我张不凡的这张人皮不变,我就得一直的干下去。”
“如果你有收山之意,我柳如眉愿意陪你埋名深山大泽中,平平安安的度此一生。”
“有你这句话,就够我细嚼慢咽个十天半月的,只是咱们俩埋名深山隐居大泽这码子事,对我张不凡来说,那是很奢侈的一件事情,我不敢想,也不能想,因为,谁要是混到我这个局面,谁也不会,更无法摆脱的。”
于是,柳如眉低下了头,粉颈低垂,表示无奈,“快刀”张不凡甚是过意不去,立即笑道:“咱们不谈这些烦人的事情,至少目前咱们还热乎乎的粘在一块儿。”
一面举起酒杯,笑道:“来,咱俩喝酒!”
于是,柳如眉温柔的笑啦,一面端起面前的酒杯,浅浅地喝了一口,问道:“离五月节已经没有几天了,你说带我上鸡公山,可是真的?”
“对别人,我不说真话,对你,我是不说假话的。”
一面端详了浅笑的柳如眉,又道:“此去鸡公山,也有个三四百里,你是喜欢坐轿呢?还是喜欢骑马?”
“坐轿闷的慌,这几天的天气又热,我看还是骑马,还可以沿路看看风景。”
“其实骑马会晒的,我怕把我张不凡的小娘子给晒黑了,我会心痛的。”
“那就随你,你叫我坐轿也好,骑马也好,就算是叫我走去,我都会一步步爬上鸡公山的。”
柳如眉的这番话,还真令“快刀”张不凡感动,这个心无城府的小女人,她怎么这么懂得男人的心!她这那里是在顺从男人?简直就是在充分的利用上天给予她女人的本质,在征服男人嘛!
于是,“快刀”张不凡一把把柳如眉搂在怀里,一手抚摸着柳如眉香香的秀发,一句话也没说,因为,他张不凡有些哽咽,他也是个人,一个有感情的人,只是因为他的父母不明不白的死于非命之后,他才把感情束之高阁;不要以为他不凡,那是在同敌人拚命的时候,才显得不凡,在折腾崔大胡子与王老十的时候,才显得不凡,如今,他在柳如眉半点不假的,真情流露的善解他张不凡之意下,他耶被他束在高阁上的真情,多少被柳如眉推落下来一些。
因此,“快刀”张不凡有些不能自已,什么禅语?什么感化?只有柳如眉的柔情,才让他的六神明灯眨亮。
这一夜,就象野狗钻进绵羊堆里一般,“快刀”张不凡睡得十分甜,而柳如眉曾不止一次的替他把蹬掉的薄被,小心地为他盏上,就象一个牺牲睡眠的母亲一般,照顾着远方归来的游子。
当附近人家的公鸡初啼,而柳如眉荷花池里的两头大自鹅还没有开腔的时候,“快刀”张不凡一展身,坐了起来,还真把个刚刚入睡的柳如眉吓了一跳。
只见他坐在床上,手搬指头,嘴巴不停地嘟哝着:“今天初一,明天初二,后天……唉呀!”
“怎么啦?”柳如眉眯着睡眼问。
“怎么啦……”张不凡的那个“啦”字,拖得好长,一面指着柳如眉的鼻尖,说:“今天都五月初一啦,我还要赶着办一件大事,等这事一办完,就得赶上山寨,你想想看,这可不是十里八里地,说来说去立刻到的那么近便。”
一面,“快刀”张不凡披衣下地,推窗望望天,一边说:“赶到万寿山庄,如果快马加鞭,应该可以赶上吃王玲儿为我做的早点了。”
他似是觉着最后一句话有些多余,因为任何惹人不快的话都是多余的。
一念及此,“侠刀”张不凡立刻回头向床上的柳如眉望去,这一望,不由心里一酸,因为,柳如眉并未因这句张不凡“多余”的话,而表示出丝毫醋味,相反的,却有一股哀怨的味道,若隐若现的,表示在柳如剧楚楚动人的眼神中,而那种哀怨的意味,绝难与醋味相提并论。
于是,“快刀”张不凡一时之间,立刻一个飞扑,抱紧了坐在床上的柳如眉。
而柳如眉抱得更紧,就怕失去张不凡一般。
“快刀”张不凡的衣裳,尚未扣上,肩头还露在外面,这时候他感觉肩头有些湿,他知道柳如眉在落泪。
“我说过,我不会计较的。”柳如眉显然在难过,说出的话有些颤抖。
“都是我不好,让你伤心。”张不凡这次真的说了真心话。
“我没有伤心,我只是觉得,时辰过的太快了。”
拍拍柳如眉的嫩肩,“快刀”张不凡说:“你忍几天,我去办完事。尽决来接你。”
扶正柳如眉的身子,“快刀”张不凡用衣袖擦拭着柳如眉脸上的泪痕,又道:“我也想通了,我还是亲自来接你的好,我那帮王八蛋,都是些粗手粗脚的莽汉,我不要他们接近你。”
“快刀”张不凡离开黄梅镇的时候,镇上除了几头野狗在咬架以外,还真是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这样最好,官道上正好快马疾驰,因为,打从今天起,已没有一点空闭时间,叫他张不凡去穷折腾的了。
万寿山庄的这条路,如今对张不凡来说,闭着眼睛,他那匹“乌云盖天”,也会把他送到万寿山庄的大红墙中间那座大拱门,甚至还会把他张不凡送进大拱门内,直到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式大厅前的高台阶下面。
也真应了“快刀”张不凡对柳如眉说的,赶上到万寿山庄吃王玲儿为他做的早点。
早点虽不是王玲儿做的,可也是她吩咐下人们特别为“快刀”张不凡做的几样张不凡平时喜欢吃的。
江米清粥、什锦烧包,外面还有一层芝麻包子,分两种,一种甜的,包的是冰糖枣泥煨核桃仁,外加青红丝,咸的却是虾黄嫩肉拌鱼翅,吃起来全都是香脆可口,只是王玲儿不象柳如眉那样,偶尔会挟起一个包子,送入张不凡的嘴里,让张不凡全身舒畅,而王玲儿,只是含笑坐在张不凡的对面,一语不发,完全是一种大家闺秀的模样,也正因为如此,而让张不凡偶尔也会起一点反感与不快,只是他的这种不快,却被他的微笑,给严密的隐藏起来,所以王玲儿并不感觉有什么不对。
“快刀”张不凡边吃边问道:“岳父大人这几天都在忙些什么?”
“招兵买马,准备大干一场!”
“招了些什么人马?”
“听说新聘了两个从海上来的高手,他们不但水中功夫历害,就算是陆上打斗,也是一流的高手。”
“喔!这下可好,那帮红毛子余孽,可有得苦头吃了。”
王玲儿苦笑道:“我看别人没有吃什么苦头,咱们倒是已经尝足了苦头。”
“你知道那两个人叫什么?”
“听说一个叫曹干,另一个叫水戈,两个人的长相,还真象两个淹死多时的水鬼,我实在不敢多看。”芏玲儿一面还用两只葱一般的手指,捂向两眼。
“快刀”张不凡哈哈一笑,抹抹嘴巴,站起身来。
适时的,王玲儿站起来,走近“快刀”张不凡轻轻地把身子靠向张不凡那粗壮的胸前。
于是,“快刀”张不凡一把把个王玲儿搂住。
但他心里却存着怪怪的味道,目为与他搂住柳如眉,有着太大的差别。
搂着柳如眉,就好象太监接着宫女,顺理成章,而搂住王玲儿,还真有些象太监搂的皇妃,就怕惹火了皇妃,会遭杀头一般的大不自在。
当然,这是“快刀”张不凡心中有鬼,才有这种感觉,即使他张不凡不与神鬼打交道,却也无法去除心中这分歉然之感。
“岳父大人也该起来了吧!他老的军情大事,我可是不敢有一丝的耽误。”
张不凡搂着矫柔的王玲儿,心猿意马,有些冲动,但他总不能大自天的也来个黑白不分,所以他尽量往那件他设计的大事上去想。
“爹还没有起来,你何不躺下来先歇一会儿?”
王玲儿自觉已体贴到家了。
“快刀”张不凡心中却在想,我这一歇一准会变成一泄,现在哪有那种兴头。
一念及此,“快月”张不凡把怀里的王玲儿头往上一抬,先是用鼻尖,在王玲儿脸蛋上一阵揉蹭,晤唔啊啊的说:“玲儿!这一回我可是三对六面,大家敞明了,一心一意的合怍,双方人马,出动日期,我都给岳父大人带回来了,只等这件事办完,咱们一道回鸡公山去,有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已是我张不凡的人了,总不能在你这舒适的娘家住一辈子,让人家说我张不凡连个老婆都养不起。”
王玲儿低垂双目,承受着“快刀”张不凡的爱抚,口中偶尔发出低低地哼声。
就听“快刀”张不凡又道:“以后你跟着我张不凡,我张不凡总将会把你这张小肚皮填饱,就算是要饭,由我张不凡伸手要,要到一个馒头,你全吃,要到两个馒头,我只吃半个,你说我这个做丈夫的,还算体贴吧!”
两句话,还真把王玲儿逗笑啦!
于是,“快刀”张不凡这才又说:“我这就去见岳父大人,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王玲儿点点头,拖住张不凡的左手,但她陡然一惊,急忙拉开张不凡的左手小臂长袖,于是,张不凡的腕伤露了出来。
“你受伤了?”
“皮肉之伤。”
“怎么弄的?”
“一个干杀手的伤,你想还会怎么弄的。”
“那这个人一定很厉害了?”
“他没有占到我的便宜。”
“你知道是谁杀你的?”
“我当然知道,杀了一个多时辰,你想我会糊涂到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那你告诉我,他们是谁?”
“当然是那批红毛子的余孽呀!”
王玲儿对于“快刀”张不凡的这种“应景”谎言,还真的信以为真,不由得捂住嘴巴,一惊而叫。
却是“快刀”张不凡极为轻松的拉着王玲儿,往王老十的睡房走去。
二人尚自走了一半的路,就在长廊上,碰到了“穿燕云”王老十,在他的后面,还跟着那个已被王老十提升为总管的成子九。
“爹!”王玲儿老远就喊起来。
“岳父大人你也起来了!”
“听成总管说,你来啦?我再也睡不着觉了!”
“岳父大人的伤势……”
“算是好了。”
一面一招手,又道:“咱们还是大厅上去谈吧!”
于是,一行四人,在王老十的领导下,一齐走入大厅中,王老十又坐在他那张高大的紫檀木太师椅上。
望望“快刀”张不凡,王老十一笑。说:“你大概也吃过早点了吧l”
“是玲儿为小婿做的,可好吃着呢!”
王玲儿掩口笑,那模样叫“快刀”张不凡想起了黄梅镇上的柳如眉。
“你这趟去崔家堡,可有什么对方的反应带回来?”
“快刀”张不凡一声长叹,说,“大概那船红毛子沉在十二道弯的一船金砖,不太吉利,就连小婿也惹上了一身骚。”
看着王老十吃惊的样子,“快刀”张不凡又是一声无奈的说:“先说我看着了崔大胡子以后,那老小子也是哼哼嚷嚷的躺在床上,敢情爱的伤还真不轻,不过也真是巧,崔家堡,也只是逃出他一个人,可是他损失的黄金,要比岳父大人还要多上十斤。”
微微一顿,望着王老十的得意样,又道:“不过小婿听他说,他们崔家堡是在四月十八日才进入十二道弯,也才遇上那批杀人不眨眼的红毛子余孽。”
没等“快刀”张不凡把话说完,“穿燕云”王老十忽的一下子跳起好高,手指着厅外高声骂:“他娘的,大家不是约定在四月十六吗?他为什么等到十八才去?”
“快刀”张不凡差一点没有挤出一滴泪来,哭丧着脸,撇着嘴,说:“岳父大人,你这些话,崔大胡也对我吼了,他还骂你活该!要不然,他还要找你赔他的损失呢?”
“他放狗屁,不用他找我,我还要找他算账呢!”
“快刀”张不凡立即接道:“小婿记得,岳父大人的书信,写完之后,封了又封,粘了又粘,那样子就象怕小婿知道了内情一般,如果当时岳父大人信得过小婿,或让小婿过目,也许这种笔误,能够避免。”
“笔误?那种大事,还能有笔误?”王老十大叫。
“最紧张的时候,也是最容易把事情弄错的时候,这就叫人有失神,失神在紧张的时候,马有失蹄,失蹄在长时奔跑之中,岳父大人,这也是正常现象,不足为奇。”
“我还是不信,一百个,一千个不信!”
却听成子九说:“庄主,姑爷说的也有道理,可能是笔误!”
王玲儿也在一旁帮腔,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找人家姓崔的,有什么用?”
王老十也有些迷惘了。
要知道这年头集非成是的事情太多了,明明是非,但经过大家一口咬定为是,当然也就是定了,要不然,天下怎么还会大乱?
认真的叹了一口气,“穿燕云”王老十又习惯的双手在他那既胖又红的脸上,一阵揉蹭,这才坐下来,说:“咱们大举进攻十二道弯的事,你都说给崔大胡子听了?”
“快刀”张不凡点点头。
“他怎么说?”
“起初,他还真不想叫咱们参加,经不起我在一旁分析厉害。甚至声言,传扬武林,他才又勉强答应。”
“他对于攻击十二道弯的日期……”
“快刀”张不凡咧嘴一笑,说:“原本崔大胡子是要再写信给岳父大大的,可是我不同意,我要知道确实日子,自已把它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再从我嘴里说给岳父大人,这要比写信来得可靠。”
张不凡的笑意更浓了。
只见他对他这位一愣一愣的岳丈王老十,又道,“如果岳父大人有话要传,我也是不接受你的书信的。”
“那好!你说他崔大胡子怎么个说法?”
“非常干脆,他说一准五月十日一大早,他们崔家堡与我们万寿山庄,双方各派十艘大船,刀出鞘,弓上弦,他们由十二道弯的西口攻入,咱们由十二道弯的东口攻入,时辰是十日一大早,破晓时分,同时各带潜水人员,一迳消灭了红毛子余孽,大伙就开始打捞金砖。”
“好!干脆!距今还有十日,快点派船点将,应该可以赶得上的。”
于是,“快刀”张不凡又笑了!
只听他一本正经地说:“这一回是小婿亲口传递消息,如有半点差错,岳父大人不要开口,小婿自会搬下颈上这颗无用的人头。”
就在这时侯,突然自外面走进两个怪模怪样的大汉,那一身奇装打扮,实在难以令人对他二人产生好感。
只见两人均穿着一件半长不短的酱色外套,一条半尺宽的皮带,扎在腰上,同样的一把弯刀,长不过两尺,就挂在那宽皮带上,白得发光的宽腿长裤子,裤管还掖在那双牛皮靴里,二人的头上,缠着一条丈长的白布,一只羽毛,插在头上,最叫人看了不舒服的,还是二人的左耳坠处,挂了一个金光闪闪的金环。
细看两人的长相,除了一个是须发相连直到前胸,另一人的鬃毛往上竖之外,就是鼻子一个高大,另一个鹰钩,其余也都差不多,身长总在六尺,同样有些枯瘦,在那棕色的皮肤讨托下,应该是南洋人,更有些象阿拉伯的回回儿。
“穿云燕”王老十一看两人进来,立即含笑招手,让二人坐下,一面对“快刀”张不凡说:“自从上回十二道弯,上了红毛子那次洋当以后,最叫老夫痛心的,就是死了于金山和丁仁杰两员大将,万寿山庄的船队,不下五十余艘,不能一日没有领导的人,本来我存意叫你替我管理,可是你却天生怕水,正好前两天经人推介……”
说着,扭头笑看着刚刚落坐的二人,又道:“他们二人,一个名叫水戈,男一个叫曹干,都是东海八岛的人。”一面指着“快刀”张不凡,对曹千与水戈说:“这位是我的女婿,人称‘快刀’张不凡。”
“快刀”张不凡满脸微笑地说:“岳父大人能请来这二位,掌理万寿山庄水路人马,往后必然无往而不胜,小婿先恭喜岳父大人。”
“快刀”张不凡嘴上说的是恭喜王老十,但言下之意,当然就是对水戈与曹于二人的捧场,他二人既非傻子,自是听得出来。
于是,二人对面前这位年青而又粗壮高大的张不凡,产生良好的印象。
最捷径的表示,就是双双站起来,对“快刀”张不凡双手抱拳,说:“往后还望姑爷多指教。”
“快刀”张不凡哈哈一笑。说:“指教!我说句二位不大相信的话,我是个看水就晕的人。”一面指着大厅花园中假山旁的鱼池,又道:“就是叫我站在那个池墙边上,说不准我会一头栽到池子里。”
只听那个叫水戈的人笑道:“张姑爷,这叫做晕船,一般人都是发生在海上,因为那儿的风浪大,船只不论大小,都会摇摆不定,如果是晕船的人,不要说是吃饭,就算是喝口水,也会吐的一干二净,厉害的还会把胆汁血水全吐出来。”
“快刀”张不凡急忙摇手道:“你快别说了,我已经开始有些不舒服了。”一面伸手在自己的额头上磨蹭。
哈哈一笑,另一个叫曹干的笑道:“晕船这种毛病,我有秘方,张姑爷如果有空,下回我回家乡的时候,咱们一块走,我保证,一准能让你再不晕船。”
“快刀”张不凡一愣,急忙问:“你有秘方,晕船还有秘方,我请教过许多大夫,有些不但不会治,甚至他们自己也会晕船,而你竟然还会有秘方。”
高兴的两手一拍,笑道:“那就说给在下听听,看看是什么秘方。”
哈哈一笑,曹干说:“说穿了一钱不值,那就是跟我到海上去,大风大浪耽上个三五天,给你姑爷来一个脱胎换骨,往后你要是再晕船,你就往我这张毛脸上吐口水,我连擦都不擦。”
“快刀”张不凡心中骂道,你这主意出的倒是不假,可是我又怎么会同你往东海去。
心念间,笑意更浓地说:“曹头目,我看算了吧!等我在大风浪里翻滚个三五天,恐怕早就魂游东海龙王宫了。”
“穿云燕”王老十及时地笑道:“今天我要成总管陪同二位,到江边万寿山庄的各船走一趟,你们两位的大船,过去也都是于丁二位的坐船,我要二位在六日以前,把一切都准备好,由你们二位,从你们统领的船队中,选出五艘快船,挑选精良的人员,各备弓箭,砍刀,火统,大伙在七日午时,等接我亲自阅察,八日一大早,咱们万寿山庄的十艘大船,直放洞庭十二道弯东口,约摸十日天不亮,咱们就会冲进十二道弯。”
他似是目光中充满了金光闪闪的金砖,又似是一位发号施令的大元帅一般,语言铿锵,充满了自信,一副笃定的样子,又道:“娘的,只要把那帮人活活挤死在十二道弯,那一船金砖,就算到手了,哈……”
“哈……”“快刀”张不凡也跟着笑。
“晗……”当然,其余的人也得跟着笑。
这就叫以主子的好,好之,以主子的恶,恶之,世问任何一个人,尤其是想一举而成功的人,就必须要在这种“逢迎拍马”的学问中痛下功夫,否则,你就得有自知之明的靠边站。
而“快刀”张不凡并非在逢迎拍马,但他却笑的比任何人都开怀。连王老十都得张不凡有些式奋过度,而受到张不凡的感染。
其余的王玲儿,只是因为义父与丈夫二人开怀而开怀,所以她只是以丝巾捂住她那述人的樱桃小嘴浅笑。
新升上来的成总管,与东海八岛来的曹干、水戈三人,却全是官场的那种不由衷的笑。
距离午时还有半个对辰,而万寿山庄的宫殿式大厅上,己开始猜拳行令,开怀的大吃大喝起来。
“快刀”张不凡,仍然是浅尝即止,绝不抡碗的大喝,因为在王老十的心目中,“快刀”张不凡,他的这位金龟婿,越来越令他喜欢,这些,张不凡心里早已明白,所以他要维持住这种良好的形象,不使之发生质变。
再看看水戈与曹干二人,完全是海派作风,除了一开始,还彼此礼让一番,甚至向王老十敬酒以外,三杯下肚,已不知自己是老几,酒满即干,菜来即挟,那副吃相,实在有些难以令人清受,尤其是每上一盘菜,他们还真有些觉得手上的这副筷子,有些多余,换成勺子该多方便。
这两个人看着并不是大肚型,但是一碗碗的酒,二人少说也各喝了十来斤,连“快刀”张不凡都在想,这两个人的肚皮有问题,山寨上有那么十个八个这号人物,这真是件头疼的事,就算本事再好,鸡公山飞虎寨也不会对这种人下聘。
也才吃了一半,当然,对曹千与水戈二人来说,才算是脚刚吃出味道,就听王玲儿说:“爹!我有些头痛,想先回屋里去了。”
“快刀”张不凡也立即双手扶住娇妻的手臂,二人同时站起来。
只听“快刀”张不凡笑道:“我也是个不会喝酒的人,这大概跟我看水就怕,有着连带关系,各位请慢喝,我岳父大人的酒窖里,活象个鱼池塘,二位喝不干的。”
说罢,哈哈一笑。
当然,这是张姑爷的笑话一句,自然也要哈哈笑的应应景,而王老十却有一种得意的感受。
走在厢房外的长廊上,王玲儿笑对跟在身后的“快刀”张不凡道:“也许这两个人,真有些什么能耐,要不然我爹是不会这么客气的招待他们的。”
“快刀”张不凡笑道:“他们是海上来的人,自然都是‘海量’,这本不足为奇,只是那副吃相,有些象猪圈里的猪,在争抢馊水的样子,令人不敢恭维。”
“我猜你一定没有吃饱!”王玲儿眼珠子一瞟靠近身边的张不凡。
“我不愁会饿到肚皮的。”张不凡搂住了王玲儿。
二人一迳来到王玲儿与张不凡二人的睡房。
王玲儿在“快刀”张不凡刚一落坐,立刻叫下人,特别又为二人送十四样精致的小菜,一壶上好的百花露。
举起酒杯,“快刀”张不凡含笑对壬玲儿说:“就情势看来,岳父大人的金砖没有弄到手。我恐怕就无法大摇大摆,体体面面的把你接回鸡公山飞虎寨我那个贼窝里。”
“其实如果你愿意,而义父又同意,我独自一人也能找上鸡公山去。”
“话是不错,就是我愿意,岳父大人也不会同意,让你一个女流,千里迢迢的往贼窝跑。”
“别说得那么难听,你口中的贼窝,可是我下半辈子要住那儿的地方,到是你说说看,你为什么不愿意,我爹他老人家又为什么不同意?”
放下筷子,举起小玉怀,一口喝下那百花露,吐山满口的酒香,“快刀”张不凡哈哈一笑,左手食指点若王玲儿那细而直的鼻尖,说:“我不愿意,是因为我还没有时间,遍发喜帖,八抬大轿还未请来,这码子事,我是不愿意草率行事的。”
抚摸着王玲儿的脸蛋,“快刀”张不凡又道:“至于说岳父大人不同意,那也是有原因的,一方面金砖的事尚末办成,哪有时间花费在咱二人身上,再说岳父大人乃一方霸主,武林地位崇高,不能就那么随便让女儿独自一人找上鸡公山,这个脸岳父大人如河丢得起?”
一面举杯,说:“来,咱们干一杯!”
放下酒怀,王玲儿又为“快刀”张不凡斟满酒,边说:“依你看,我得等到什幺时候才能上你那鸡公山飞虎寨?”
“快啦!快啦!”
“你可是说我爹的金砖到手之后?”
“是呀!我预期岳父大人十日攻入十二道弯,也许顺利的话,当天就会开始打捞,约摸着也得打捞个三五天的,以我看,至迟不会超过二十日,你就会在八抬大花轿与一阵锣鼓的吹打下,风风光光的被抬上鸡公山。”
呵呵一笑,张不凡望着有些含羞的王玲儿,又道,“你想想看,一个人一生可就这么一回,谁不愿意热热闹闹的弄上一团喜气?如果你自己摸上鸡公山,不要说岳父大人不同意,连我都大失面子。”
“好嘛!好嘛!我听你的就是了!”
“对!这才是我张不凡的温柔小猫!”
一用力,还真把王玲儿搂入自己怀里。
望着有些沉醉的王玲儿,“快刀”张不凡还真有些百惑交集,怎么说呢?一个王老十的义女,可能也有一肚子的苦水的弱女子,我张不凡真的是魔鬼心肠,去伤害她吗?盘算一下日子,真正能够与面前的“娇妻”相聚的日子,恐怕也只有这么一次了,以后,能不能再象眼前这样,两个人相对低酌,谈笑风生的相拥相接在一起,那还真的要靠老天的安排了。
虽然,王玲儿仍在款款酌酒,却仍未能让“快刀”张不凡的这种思维,回到现实。
因为,“快刀”张不凡正在认真的安排,总得想个十全十美的法子,先把王玲儿这碍子事,做个皆大欢喜的安排,才能显得我“快刀”张不凡的真本事出来!
当然,不能让王玲儿亲眼看到,鸡公山飞虎寨的那般如狼似虎的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子们,在这万寿山庄王老十的窝里,张牙舞爪,那会吓着王玲儿的。